他都忘了那男的叫什麽了,隻記得他是年級前幾的優等生,非常擅長物理,他也下定決心研究了仨月的物理,然後跟那男的一起去了物理競賽。
一等獎能獲得高考加分。
陳翡還記得在那昏天黑地的仨月,他刷題的手都是僵的,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在競賽中以0.5分的優勢擊敗了那個男的,陳翡還記得那男的最後過來說,“你是在報復我嗎?”
陳翡是藝術生,沒必要這麽拚的搞一個物理競賽。
陳翡當時候就說了倆字:“你誰?”
爽了。
也不是沒有代價,陳翡花了三月搞競賽,都沒怎麽好好練琴。
文老師問了聲,他也如實說了。
文老師只是頓了下,然後笑著說:“想做就做。”
陳翡其實也知道文老師是不讚同的,琴行老師都說了,說他心雜,有這麽好的天賦,不潛心練琴就是浪費。
陳翡聽到過,也不是不在乎。
不過他不是聖人,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心練琴,他就是個俗人,誰讓他難受,他就一定要報復回去,哪怕是兩敗俱傷。
搞完競賽回來,陳翡就徹底忘了那個男的是誰了,就是學校又起了些許流言蜚語,說他是故意是給人難堪。
被學校的藝術生搞了什麽的。
搞字多難聽。
不能說是完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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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翡追憶著往日榮光,心想真要跟周渡battle,他是不是得去練練?周渡看起來挺能打的樣子,他正思索著,周渡已經推開門進來了。
一步,兩步……陳翡剛換衣服把窗簾拉上了,臥室就有些昏暗。
陳翡很多時候,都擺爛得很徹底,比起站著,他更願意坐著,但如果能躺下,他就躺了。
周渡看著陳翡一連變換了三個姿勢,然後躺得很徹底:“……”他倒不是不知道陳翡是個懶蛋,只是不知道陳翡能懶得這麽徹底,“陳翡。”
陳翡把被子拉過腦袋。
“……”
別說,還挺可愛。
周渡也不急著說了,他站著看。
陳翡憋了會,覺得有些熱,但他又不想看到周渡那張臭臉,他動彈了下,小臂壓在了被褥上,銀灰色綢料如暗夜裡那晃眼的水面。
被褥上被壓的折痕就像是被春風吹起的漣漪。
他就是白,白如牛乳,手腕只是很綿軟地垂下,細白的指尖蘊著花蕊最嬌顫的粉。
他很漂亮,實在是美麗。
只是一晃眼,室內的氛圍就陡然曖昧了起來。
周渡看了眼,又看了眼,然後垂下了眼,他也給自己時間冷靜了下。毫無疑問,他的思想是很陰暗的,他還習慣以自己去丈量他人,其他事還好,一旦涉及陳翡,他便把事情想得很糟糕。
他便生出了無窮的掌控欲和……保護欲,打一開始,他的心就歪了,他就覺得陳翡不適合打工,不適合在這裡掙扎,他想他回家,也勸了好幾次,只是陳翡從不聽他講話。
不回去就不回去,跟他在一起也挺好,不可否認,他也是高興的。他盡力去做好他能想到的事,學著克制、學著做一個正常人,不像神經病一樣糾纏著陳翡。
他工作、收拾他們的家,還學著做飯。
但或許他就是個很糟糕的人,所以陳翡才一點都不喜歡他。
周渡走到床跟前:“你是無聊嗎?我下午陪你去玩。”
“……”
陳翡在想周渡到底窮沒窮過,他是無聊嗎?他是窮啊,“所以我接下來要面對什麽?”
“是你要陪我玩嗎?”
周渡似乎是默認了,沒第一時間說話,他站了一會兒,站了好一會兒:“但有些地方還是不能去。”
徐孟開的聚會,還是內衣秀場。
別跟他說純潔的藝術不跟低俗沾邊,這玩意兒自由心證。
去看秀的到底是去看人,還是看衣服,這玩意兒也自由心證。
他承認他心臟。
陳翡跟周渡在一起,倒也不是全是因為沒地方住兒,真沒辦法他就去找文老師幫忙了,老老實實地在文老師朋友開的琴行待兩個月。
他是很怕欠人情,尤其是文老師,但真混不下去了,再多一筆債又能怎麽樣。
就是周渡……周渡讓他覺得,他好像壞一點也沒關系。
就是蠢一點,也沒什麽關系。
壞一點,照著周渡瘸腿的踹,周渡說他是在乎他。
蠢一點,周渡也會回來,然後說會陪他玩。
……
似乎是只要他每次稍微不開心,周渡就什麽都不計較了。
隔著一床被子。
兩人難得平靜。
陳翡也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又蠢又壞,就算是他不知道,他身邊的人也會一遍一遍地提醒他,他至今還記得他林思凌問他到底有沒有自尊。
因為文老師的緣故,林思凌在他這也是個有名有姓的人了。
……
他又感到了久違的難過。
他還能記得那天的雨真的好大。
陳翡有時候也會不切實際地想,會不會有人知道他是什麽樣,還可以……不那麽討厭他。
好多年,身邊一直是否定的聲音,這會讓陳翡偶爾會想,他是不是就真的錯得很離譜呢,他讓自己不去想,老是不受控制地去想。
……
但也就只是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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