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到九月份,我再送你回校園裡,好嗎?”
江寄和陳瀾的想法比較一致,目前先讓小舟留在機構那裡補習,並不是說那是一份工作,還要善始善終。今天陳瀾的話給江寄敲了個警鍾,小舟和一般的高三插班生乃至複讀生的情況都不一樣,貿然把沒有基礎的小舟送回高中,小舟有可能會因為和周圍同學的落差以及格格不入的孤獨感,產生一系列心理上不適應的應激反應。現在在陳瀾那半年,卻是小舟很好的過渡,無論是學業、還是心情。
下午的時候,江寄除了在看招生辦法,還默默看了許多學生在高三複讀、轉校後產生心理抑鬱的訊息,有的是新聞報道,有的是研究數據,更有凝結在互聯網裡的那些真實眼淚。
江寄看了很久,看得竟有一點怕。
小舟聽懂了江寄的意思,這意味著他不太可能參加今年的高考。
江寄把他和陳瀾的建議掰碎了、換成相對溫和婉轉的說辭,這估計用盡了江教授今年對學生的所有溫柔份額。
“上次你和我聊,說目前還沒有明確的專業目標——”
“我現在想好了。”
小舟忽然說。
江寄微怔,隨後便順著小舟的話問:“是什麽?”
江寄是希望小舟有更多自己想法的,而他去做那個傾聽小舟想法、為他參考想法的人。
小舟忽然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說不清楚的分量感,讓江寄在此時竟不合時宜地心跳加速。
“我想當老師。”
小舟說的小聲,但毫不猶豫。
在一個老師面前談自己的理想是老師,似乎要很有勇氣,特別當這個人對自己的意義堪比精神向導。
江寄,陳瀾老師,還有機構裡的其他老師,他們都很好很好,如果這是這個職業賦予的特質,小舟也希望像他們一樣。
這時,江寄才終於明白了小舟剛才那個眼神的意思。
這個年輕的靈魂,被他影響,因他改變,他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跡。
“很好的。”
江寄溫聲道說。
“那可以往六大部署去努力,帝都、申城、鎬京……都是很好的地方,剛好其中一所也在江城。”接著,江寄把關於選考、學考、高考等等一系列他本來知道和剛剛為小舟知道的,都告訴小舟。
“要考頭部,就要付出相應更多的精力和毅力。小舟,你已經在‘理想’與‘實現理想’之間比很多人多走一大步,所以我真的希望你做了決定,能收獲更多的回報和肯定。”
江寄說得很客觀,不是空畫大餅,但小舟卻仿佛看到了很好的未來。
他知道江城的那所師范高校,就在江大對面,小舟覺得自己如果能考上那裡,未來好久好久也可以像兩所大學並立湖畔那樣,和江寄並肩。
小舟點頭:“我明白,江老師,我自己也想再緩一年高考。”
小舟總是覺得他不聰明,江寄覺得恰恰相反,小舟總是能夠精準地分清別人對他的好意,哪怕是江寄這樣毒舌嘴壞又迂回隱晦的,小舟也能層層剝筍,直至內心,然後以最溫柔的方式回應。
“為了上大學,我一個人的時候都努力了很久,不在乎多一年的。而且現在我有了你,有了大家,你們幫了我這麽多,我也要拿出更好的成績給大家。”
好乖。
是說他的語氣和表情,但不要拿乖巧形容他的靈魂。
江寄忽然想帶小舟去雪天的北方,或者雪天的高山,去看看那些會被風雪覆壓、但很快就抖擻精神的青松白楊。
但現在這棵小樹,江寄想悉心呵護他成長。
就比如很溫暖的懷抱。
……
小舟經過和老師們的磨合,正式進班作為班助的過程比較順利。他需要協助老師整理教案、出練習,小舟起初無從下手,既有一部分技術原因,同時也無法很好地轉換角色。
江寄就引導他:“也不要擔心你提前整理過這些材料會不會影響到每次小測的真實水平,你跟著老師的視角,看到的就不是這道題你會不會做、能拿多少分,而是某個知識點的考察方式、出現頻率、難易程度。”
小舟豁然貫通。
而且以他目前比較薄弱的基礎,很多題都有重複的必要。
至於陳瀾之前提點過的生管問題,在小舟負責的這個班上並不嚴重,藝術生可以說是最早一批上高考戰場的,他們專業高考已經結束,相比於其他學生,他們對於自己的未來會有更明確的想法。所以直到目前為止,學生們雖然偶爾會聊聊天,但並不過分。
一周下來,老師們就放心把晚自習交給小舟來管。
當然,能相處的來,最開始還是看眼緣,小舟的臉多多少少佔了些優勢。誰不喜歡看小帥哥呢。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月底,雙旦的氣氛早在月中就很濃烈了,饒是被題海壓著的高三生,嘴巴上也要把聖誕節安排得明明白白。
然後陳瀾就替他們安排了,平安夜當天來一場三門選考的模擬考。
學生們鬼哭狼嚎,但也阻止不了既定的安排,而且連晚自習也被挪用。學生們個個臉上菜色,比今晚吃的菜還要綠。
小舟參與這場模擬考的意義不大,所以他提前拿了卷子回去當練習做,今晚就空出時間監考。
從下午考到現在,學生們的精神狀態普遍都不怎麽好,紀律也就不比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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