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鶴清思考是誰的時候,一人從隔壁臥室出來。
看著男人,沈鶴清的腦海有瞬間的空白。
熟悉的絕望扼住喉嚨,沈鶴清不明白。
秦照往沙發上一坐,掏出桌下的筆記本,直到打開連網,整個過程沈鶴清都一動不動。
秦照心底湧現煩躁,指尖在鍵盤上重重敲擊兩下,語氣也不好:“怎麽,服務別人可以,服務我不行?”
沈鶴清喉間一酸,連忙去燒水倒茶。
似乎只是“秦照”這個名字,就能讓他殫精竭慮。
沈鶴清的手有些不聽使喚,他努力想要鎮定下來,可身體起了應激反應,杯盞在挪動間發出輕微的碰撞,水燒開了,沈鶴清去拿,卻在剛提起的瞬間失去控制,水壺傾斜著重重砸在地上,滾燙的水花裹著蒸氣飛濺出來。
秦照衝過來看到的就是沈鶴清褲腳濕了大半,翻騰著水霧,他本人卻一動不動。
“沈鶴清!”
沈鶴清肩膀一顫,猛地轉過身來,他不再是曾經溫潤愛笑的模樣,顯得極為慌張,蒼白的嘴唇顫抖,一遍遍說著“對不起”。
秦照大步上前,沈鶴清下意識後退,卻剛一動腳腕處就傳來鑽心疼痛。
他皺了下眉,然後被一股大力扯入懷中。
整個世界的喧鬧在這一刻都停止了。
沈鶴清微微睜大眼睛,只能感覺到來自於秦照的心跳跟溫度。
做夢嗎?沈鶴清想,畢竟他曾經很多次都做過這樣的夢,夢到秦照回來了,可美好只是一瞬,接著他會被秦照推開,聽男人冷聲說他不識好歹,說他們再無瓜葛。
沈鶴清混淆現實跟夢境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必須拚盡力氣才能偽裝得像個正常人。
沈鶴清等著秦照將他推開,可身體一輕,被抱了起來。
沈鶴清抬頭,看到秦照冷峻的下顎,繃起焦急的弧度。
懷裡的沈鶴清太安靜了,也太輕了,秦照一時間疼的心肺發麻,他將青年放在沙發上,立刻挽起他的褲腿,外皮被燙掉了巴掌那麽大,露出鮮紅的肉組織,周邊已經浮現水泡,慘不忍睹。
秦照俯身吹了吹,“我們去醫院。”
他說完抬頭,然後愣住。
沈鶴清淺笑著,好像很久沒這麽笑過了,可卻讓人無端慌張,而他雖然在笑,眼淚卻控制不住地流淌。
秦照為他吹傷口的動作,激起了沈鶴清體內的某個機關。
因為這樣的場景曾經實實在在發生過。
秦照胸口酸脹難忍,喉間更是緊澀,他本以為這次回來,看到沈鶴清過得好,二人點頭之交就夠了,自己會退開,會離得遠遠的,可為什麽變成了這樣?
那空白的三年歲月被一隻大手抹去,他們的距離被驟然拉近,腳下卻是荊棘叢生。
秦照注意到沈鶴清嘴角的青紫,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忍住戾氣問:“誰打的?”
沈鶴清搖了搖頭。
這也是他僅剩的力氣了。
窗外晴光耀眼,沈鶴清的眼角眉梢匯聚出一片平和,所有緊繃的神經在此刻悉數斷裂,他微仰著頭倒下,真的很像一隻垂首死去的鶴。
秦照將人一把抱住,低頭看見他孱弱漂亮的手從沙發邊緣輕輕滑落。
第7章 你可以叫的再陌生一些
醫院的走廊充斥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秦照靠在牆壁上,雙手自然下垂有些狼狽,急診室的燈還沒熄滅,他下意識往口袋摸,卻看到自己指尖都在發顫。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饒是秦照都沒反應時間。
他隻記得自己抱著沈鶴清衝出包間,跟從另一頭出來的季秋庭撞上,季秋庭愣了一下,轉頭就往地下車庫跑,秦照一路上攥緊沈鶴清的手,可這人太冷了,即便他說盡好話也沒反應。
隨著車子顛簸,沈鶴清的頭跟著輕晃,他留給秦照一個安靜的側顏,好似什麽都來不及了。
抵達醫院後沈鶴清被送上推車,松手的那一刻,秦照深刻理解了什麽叫做“撕心裂肺”。
身側響起腳步聲,季秋庭拿了瓶水過來,“喝點兒。”
秦照搖頭。
季秋庭也才喘勻呼吸,天知道他就是專程去看熱鬧的,卻撞上這麽一幕。
“人應該沒事。”季秋庭安慰。
秦照緩緩吐出一口氣,手掌插入發縫狠狠順了下,他得保持理智。
整整兩個小時,急診室的燈才熄滅。
這裡是私人醫院,醫生也算秦照的朋友。
“怎麽樣?”醫生一出來秦照就快步上前。
“人救回來了。”醫生摘掉口罩露出清俊的面容,神色卻很凝重,“我能問問病人之前經歷過什麽嗎?病史呢?”
秦照:“……我不知道。”
“很糟糕。”醫生接道:“他是極度精神緊繃下引起的突發性昏厥,可病人靠近胃部的位置有兩處出血點,右臂輕微骨折,他在近兩天內遭受過暴力毆打。”
秦照沒說話,亮白的燈光照不清他的眉眼。
醫生察覺到秦照情緒不對,斟酌道:“根據病人目前表現出來的指標,我的建議是好好休養,然後做一次全身檢查。”
秦照:“好。”
……
單人病房空氣流通,外面是風卷落葉的響動。
現在是凌晨三點。
秦照坐在床邊,也沒開燈,手機屏幕映照著他的神色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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