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跟東家說好了,你暫時住他們家,回去收拾東西,來店裡幫忙吧。”
莫榮如釋重負,要不是那手表和錢包賣了好些錢,他才不會幫這傻子辦假證,也好,他倆以後互不相欠,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第3章
店裡只剩下自己跟爸爸,紀守拙這心裡七上八下的,他表現不佳,可以說是非常難看,爸爸對他失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沒聽到預料中的責備,爸爸進到裡頭的隔間,換了身衣服,像是準備出門。
“爸,您要出門?”
紀傳宗仔細洗了一遍手,語氣平淡,“今天約了大師傅看墳,等墳看好了,就把你媽的墳遷到市裡來。”
紀守拙心裡咯噔一下,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看墳是看得雙人墳,這墳既是為過世的媽媽準備的,又是爸爸為自己準備的。
他是他爸的老來子,爸爸年紀大了,滿頭白發,身體大不如前,有時候做點心都有些力不從心。
“你看著店吧,等會兒莫愚來了,有些地方你教教他,以後他跟你住一間房。”
紀守拙還是不想他爸一個人去,“要不讓姐姐陪您一起?”
“你姐姐在上班,就是去看看而已,又不是遷墳,用不著那麽多人跟著。”
紀傳宗簡單交代了幾句,臨走前,還回頭看了一眼紀守拙,“腦子記不住就用筆記。”
紀守拙抿著嘴唇,愧疚之情充斥著他的胸腔,壓得他呼吸困難,幾乎喘不上氣來,“知道了。”
目送爸爸離開,紀守拙回到店裡,拿出紙筆把牆上的價格表默了一遍,這些數字他從小看到大,早就爛熟於心,只是一旦到了人前,他腦子就罷工。
爸爸說得對,光記得沒用,得派得上用場才有用,這話仿佛又是在點紀守拙,他什麽時候才能獨當一面,能替爸爸撐起家裡的擔子。
一想到這些,紀守拙愈發自責起來,下筆的力道也重了許多,不知不覺中,寫了滿滿幾大篇,直到有人來了,他才停下來。
“少東家。”
紀守拙聞聲抬頭,看向莫愚的眼神有些茫然,漸漸的意識回籠,才把這人對上號。
剛人多,自己又出了洋相,這會兒才仔細看清了莫愚的臉,莫愚長得秀氣,還有些女相,眉眼帶著幾分柔情。
“你來了。”
莫愚的東西不多,手上只有一個粉色的塑料口袋,裡面裝著衣服和一點日常用具,他的余光瞥到了紀守拙寫的東西,一張張的,全是牆上的價目表。
紀守拙臉色酡紅,手忙腳亂地將紙筆收拾起來,“我爸讓我好好記記。”
跟罰抄似的,是小學老師懲罰學生的手段,用在紀守拙這個二十來歲的大男人身上,顯得格外的違和。
“你怎麽知道多少錢的?”紀守拙先前就想問了,要不是看著人多,實在拉不下這個臉來。
莫愚抬頭朝牆上的價目表努努嘴,“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就記住了,紀守拙不知道這一眼裡頭的水分有多大,他隻羨慕,羨慕莫愚腦子好,記性好。
紀守拙將廢紙揉成團,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我爸出去了,晚點等打烊了,我再帶你上樓。”
打雜的工作很簡單,主要是繁瑣麻煩,店裡的衛生,最簡單的打包,什麽累做什麽,什麽枯燥做什麽,手藝上的活輪不到自己。
先前莫榮已經跟自己說過一遍,紀守拙又說得更細致了一些,莫愚都一一記在了心裡。
直到下午下班放學,街上的人又才多了起來,莫愚腦子確實靈光,教過一遍的事情,他都得心應手,甚至是紀守拙無意中喊到了誰的名字,莫愚都能默默記住,並且對上號,換了新人,也沒有忙中出錯。
莫愚的樣子頗受大嬸們喜歡,好幾個大嬸買完東西也不走,還在站店門跟莫愚閑聊。
“新來的?叫什麽名啊?”
莫愚熟練地找出零錢,“嗯,莫愚。”
“喲,阿榮那小子是你什麽人啊?”
“說起阿榮,今天下午怎麽沒看到他?”
莫愚有問必答,“他是我堂哥,辭工回去了,現在我來接替他。”
你一言我一語的,正聊得起勁,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守拙,你姐夫接孩子回來了。”
很快,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迎面走來,衝街坊們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他旁邊還跟著小男孩。
男人沒帶著孩子進店裡,小男孩也只是趴在玻璃櫃旁喊了紀守拙一聲,“小叔。”
紀守拙點點頭,又衝男人道:“姐夫,下班了。”
男人一直躬著背,讓原本高大的身軀顯得有幾分萎縮,他似乎不太喜歡人多的場合,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我先帶孩子上去了。”
男人帶著孩子一走,紀守拙也進裡頭去拿東西去了,幾個大嬸見莫愚是新來的,又可以說新鮮的閑話。
“莫愚,你才來不知道,那男的叫洪令,是紀家的上門女婿。”
難怪那小男孩喊紀守拙小叔,更讓莫愚意外地是,他以為紀守拙是獨子,沒想到上頭還有個姐姐。
幾人還想就上門女婿的話題繼續說點什麽,紀守拙已經從裡頭出來了,大家只能各自散去。
賣過下午這一場,鋪子就可以打烊關門了,按照爸爸的要求,廚房裡的所有用具都得擦一遍,現在天氣熱,該進冰櫃的得進冰櫃,該扔得也得記得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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