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的陰雨連綿中進到燈火通明暗香彌漫的大廳裡,著實能讓人的心情好上不少。
寧初他們的到來沒引起多少關注,與上面古色古香極具韻味的四合院不同,富麗堂皇的地下大廳裡,舒緩的提琴聲悠揚,妝容精致的各色人等西裝革履禮服裹身,端著酒水互相寒暄,嘴角是恰到好處的上揚弧度。
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但寧初聽得出,談論的信息基本都圍繞著今天這個主角,秦楚傳媒。
他端了杯香檳抿了一點,捏在手裡裝裝樣子,四處望了一圈尋找王玄的身影,準備打個招呼,等待會兒主人公露面了,致辭完畢,就早點離開。
場地說大不大,找個人還是挺容易的,他尋到目標走到王玄身邊的時候,對方剛好跟一個雜志社的主編聊完,瞥見他來,面帶笑意地跟主編約好下次見面的時間,等人走後,才回過頭來,笑容淡了些。
他對寧初身後的韓修言示意了一下:“唐恩說他有些不舒服,先去了休息室,你去看看。”
之前並沒有不舒服啊?韓修言愣了愣,謹慎道:“好。”
隨即捏了下寧初的肩膀,轉身往休息室走去。
王玄看著那道背影,仰頭喝了口酒。
他過了今年就滿四十歲了,跟寧初第一次見他那時候相比,肚子大了點兒,頭髮少了點兒,眼角的細紋多了點兒,但身上那股瀟灑勁兒還是沒變,後腦扎了個小揪,帶著絲自在的江湖氣,即使是在此時有些情緒不好的情況下。
“你怎麽了?”寧初睨了他一眼,“一醉解千愁?”
“屁話多!”王玄歎了口氣,解了一顆西裝扣子,“唐恩可能要另攀高枝兒了,歡悅已經裝不下他的野心了。”
“哦……搖錢樹要走了,的確是件大事,”寧初了然,“那他是已經攀上關系了嗎?”
“這不就是已經去攀了嗎?”王玄招手讓侍者又換了一杯酒,“就今天,請柬還是老子給的。”
“他早就有那個心了吧?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寧初對於唐恩的想法一點都不覺得驚訝,他是個有野心有眼界的明星,以歡悅的能力,能給他拉來的資源現在已經到頂了,再往後不轉型不組個好團隊的話,就只能走下坡路了。
“既然知道,為什麽還帶他來?”
王軒嗤笑一聲:“都有那個心了,再怎麽留都沒用,他找到根大腿還是會往上抱。”
“行吧,那你就賺他一筆大的違約金。”寧初看了眼手表,“待會兒主辦方致辭完畢,我能早點溜嗎?最近下雨,我身體不太行。”
說起來,王玄幾乎算他現在唯一一個能當面兒直說‘我身體不太行’的人,因為對方看過他更狼狽的時候。
正是他偶然在醫院裡一眼相中當時疼得死去活來買不起藥的寧初,然後借給他錢,一通天花亂墜地說服他簽了合同,加入剛成立不久的歡悅,開始了並不順暢的演藝生涯。
現在想想,他那會兒簽合同的時候年紀小,精神狀態也不好,身邊沒有懂法的人,根本沒搞清楚合同規定裡那些條條框框,稀裡糊塗地就簽了。
幸虧王玄不是個騙子,不是什麽心機叵測的人,合同裡沒設霸王條款,不然可有得他受的。
“又開始痛了?”王玄微微蹙眉。
“嗯,出門前吃了點止痛片。”
“唉,你那個止痛片都吃了這麽多年了,一直沒斷過?當心以後戒不掉了,副作用都會要你命。”王玄滿臉不讚同地搖頭。
“戒什麽戒呀,斷不了自然就不用戒了,”寧初不怎麽在意,“我這輩子不去禍害別人,不生孩子不養孩子,錢都拿來買藥,還怕買不起嗎?”
“我說的是副作用,你這個身體啊……”王玄無奈地歎氣,突然想到什麽,“說起來,我們公司能來這個酒會,還是因為你,你要是想提前走,最好先跟人家說一聲兒。”
“因為我?”寧初第一反應覺得他在開玩笑,“你喝醉了?開始說胡話了?”
“去你的!”王玄嘖了一聲,解釋道:“秦楚傳媒的股東秦婉,就是我們那棟樓裡一個工作室的老板。”
“哦……”這依舊讓他難以理解,“但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不是跟燕少一起被困在電梯裡過嗎?也算是一起歷過險了。”王玄滿臉理所應當。
寧初額角的血管開始跳,心裡隱隱有了預感:“怎麽還扯上燕淮了?”
聽到他直呼其名時,王玄微微挑眉,隨即道:“秦婉是燕少的舅媽啊,你不知道?”
腦神經一陣抽痛,疼得他身體都顫了顫,寧初嘶了一聲,有氣無力:“我哪會知道……”
這幾天跟燕淮天天見,都沒聽對方提起過,難不成真是巧合?可這也太巧了吧?
“秦……夫人,為什麽要開影視公司啊?”他問。
“開著玩兒的吧,人家就愛玩,各個行業都開了不少店,有虧有賺,反正有燕氏在後邊兜底,隨便搞唄。”
“哦……”
寧初放心了些,他覺得燕淮舅媽自己開著玩的可能性更高,燕淮應該不怎麽清楚這方的事。
舅媽……他默念了一番,這關系是燕家那邊的人吧。
那就應該沒什麽的。
他放下酒杯,揉捏幾下酸痛的腕骨,頭疼得有些煩躁。
提琴聲慢慢減弱,幾秒後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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