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落空,他站在冷風中嗤笑自己一聲,低頭杵在原地,偏執地一遍又一遍戳著那個撥打鍵。
如果徐薇在這裡,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會覺得自家老板已經瘋了。
或許沒有站多久,但每一秒都很漫長,在喉嚨裡泛起血氣之前,燕淮終於接到了徐薇回過來的電話。
“燕少,交通部的人查了全城監控,比對後發現,人在小區門口上了出租車之後,就開到了大學城的一個夜市裡面,進了一家店,十幾分鍾之後出來往外走,出口那段路有點亂,監控不全,但沒見寧先生走出那片區域,更精確的系統查找比對還需要一道審批程序,我們正在辦,您需要動用直升機搜索嗎?”
“可以先準備著,”燕淮活動著僵硬的脖子,“把夜市出口那段路的定位發到我手機上。”
“是,我剛給小王打了電話,”徐薇道,“他應該很快就到您那邊了。”
“不用,”燕淮隱在夜色中的眼神冷戾地如同冰刀,“我一秒都等不了,告訴他們,交通管制,給我一路開綠燈。”
“……是!”
夜風瑟瑟,衣兜裡的手機震動不止,那一刻寧初不知道,嘈雜喧囂聲中,整個C城川流不息的車海都在讓道,通往他的路上,每一盞交通信號燈都維持在暢通的綠色上面,一輛黑色的車閃電般劃破夜色,飛馳而過,奔他而來。
……
即使到了冬天,C城的夜生活也很豐富,大半夜路上行人都多,但直到經過身邊的人漸漸變少到直至沒有,幾個路口在不知不覺中被封鎖,周圍變得空蕩蕩,寧初依舊在無意識地發愣。
而刹車的聲音太刺耳,在寂靜的空氣裡無可忽略,他才驀地動了動手指,氧氣流轉的肺裡仿佛盛著冰,看見緩緩走到他面前蹲下的人。
垂眸對上那雙比夜色還深沉的眼睛。
燕淮在看到他的那刻,看到那個孤獨單薄的身影坐在凜冽夜風的長椅上,提到嗓子眼兒的心臟幾乎是一瞬間就劇烈地抽痛著,開口的嗓音仿佛被車輪碾過。
“你在這裡坐了多久?”
寧初看著他:“跟你有什麽關系?”
“我想知道啊,”燕淮不在意他的態度,手表舉在他面前晃晃,“過了零點,現在是我申請的今天的作弊時間了。”
“……一小會兒。”
他的聲音很虛弱,幾個字被風吹散了,燕淮握緊他膝蓋上幾根瑩白的手指,仿佛握住了冰窖裡長年累月堆積的冰塊兒,徹骨的寒。
也讓他徹骨地痛。
“說謊了,小騙子。”他仰著臉,艱澀地扯了扯嘴角。
寧初低頭,看著半跪在地上的人握住他的手指,放在嘴邊哈氣,喃喃問:“燕淮,你為什麽找我?”
“因為我擔心你啊,”燕淮輕吻了吻攥在手心的指尖,歎出的氣流在微不可查地發顫。
“我很擔心你啊,寶寶。”
他靜靜地盯著寧初,那些一刻鍾前還叫囂著的、撕扯著他神經與五髒六腑的戾氣,在這一瞬盡數消退。
燕淮默念著這個下意識間低喃出口的稱謂,置身於冷冽黑暗的冬夜中,心尖軟燙得一塌糊塗。
第26章 我就在這裡生根了
寧初的目光凝住,定在他的臉上,慢吞吞地說:“……不要叫我寶寶。”
會讓他有種時間錯亂的感覺,恍惚間就下意識地想要靠近。
“好的寶寶。”燕淮無奈地笑笑,幫他把衣服拉鏈拉上去一些,“等你有力氣了之後再生氣吧,公平點,我拿你沒辦法,現在你也拿我沒辦法,咱們扯平了。”
視線都似乎能被冷風吹得僵住,寧初看了面前的人好一會兒,又慢慢移上來,定在路旁的車身上。
嗓子乾啞得厲害:“你自己開車來的?”
“嗯,想快點找到你。”
燕淮握了一下那雙冰冷的手,起身彎著腰,勾著寧初的腿窩,將人輕松地橫抱起來,放在懷裡顛實抱緊一些:“去車裡說,你吹太久的風了。”
被抱進後座坐下,車廂裡的暖氣一刺激,寧初才猝不及防地咳嗽幾聲,回過神來時,手指已經搭在了燕淮的臂彎裡,身體不自覺地往裡靠。
果然人不管再怎麽適應寒冷,總歸都是渴望溫暖的嗎?
他怔愣地看了眼被他攥出的衣袖褶皺,低聲又問了遍:“你自己開車來的?”
“嗯,對。”燕淮看著他。
“……可你喝了酒,兩杯,這算酒駕……”
那場車禍沒給你個教訓嗎?都那麽慘烈了,居然敢酒駕?還想再撞一次頭?
燕淮似乎噎了一下,沒料到他這個時候還能動腦子,輕聲解釋:“他們進行交通管制了,路上沒有車和人在我前面,撞不到的。”
寧初抿緊了唇。
“……明天就抄交通法規,寫道歉信到交警部門,這下行了吧?”
那倒也不必,寧初垂眸咳嗽:“撞到小花小草也是不好的。”
尼瑪!
“……明天就捐款給規劃局搞綠化!壯大小花小草!”燕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這麽有耐心。
寧初歎了口氣,又咳了幾聲,被燕淮用車裡常備的毛巾裹得嚴嚴實實,暖氣蒸著,企圖從表皮滲進體內,卻被扎了根的寒氣負隅抵抗,兩者相撞,身體忽冷忽熱的,難受得緊。
他把頭靠在後座,神情終於從怔怔的面無表情變成了疲憊,問:“那你現在怎麽還不開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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