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個稍微有些理智的人會乾出這種事情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嚇的,還是身體本身就出了問題,此刻全身綿軟得不像話,分明沒有東西,卻感覺好像有什麽裹纏住了他的四肢和口鼻,就算此刻沒有槍口對著他,他想尖叫的話,或許也喊不出那麽大的聲音了。
恐懼與絕望越來越清晰,他抓著床腳緩慢往後縮:“白星瀾,趁現在還能回頭,你收手吧,燕淮不會放過你的……”
“燕淮!”這個名字似乎刺激到了面前的人,眼眶猩紅得像要滴下血來。
“燕淮不會放過我?呵呵呵……”他突然笑得古怪,“你覺得燕淮放過了誰啊?他放過了唐恩和凌亭他們嗎?哦,我忘了,你大概還不知道他們的現狀吧?”
“……他把人送到了‘滿月’,那種黑色地帶的銷魂窩,進去以後會染上什麽,你清楚嗎?”
白星瀾慢慢在他面前蹲下來,陰陽怪氣地笑著:“唐恩被玩兒瘋了,前些天自殺過一次,救回來之後繼續玩,他連死都不讓別人死,背後的金主也一一剪除,群p獸/交和嗑藥的視頻、照片先寄給家人、公司、朋友,再過幾天……”
“就公之於眾。”
“人家好好的大明星,渾身上下已經沒一塊好肉了,橋墩底下的流浪狗都能啃一口,都這麽慘了,你說燕淮還會放過他嗎?”
“他不會。”白星瀾的眼神怨毒如鬼,“他就是個沒有人性的人,是個魔鬼,他比我狠多了!”
寧初打了個冷顫,胃部翻滾,眼眶滾燙,卻連乾嘔的力氣都沒有:“……他們是自作自受……”
那晚要是燕淮沒來,誰能保證他自己不是這個下場?
“那你妹妹呢!燕淮連你妹妹也不放過!”白星瀾上前激動地扣住他的後頸,指尖用力,幾乎快掐進肉裡去。
“你妹妹被坑騙簽下合同,欠了錢,全家都受了影響,債主天天上門,沒人敢管,被公司同時賣給幾個煤老板……這些都是因為燕淮!他設計迫害,自己還撇得乾乾淨淨,一點血都沒沾,他根本就是一個沒有底線的惡鬼!”
白星瀾對著他低吼,對燕淮的憤怒和恨意已經到達了一個頂峰。
有些惡意就是會這樣,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滋生了,滋生得沒有道理,惡意瘋長得也沒有道理,給予它們養分的,是時間的累積、自身扭曲的性格、小心眼的嫉妒、根深蒂固的偏見、沒日沒夜的心理暗示、想象,以及別人的快樂和幸福。
寧初的眼眶不自覺地落下淚,後頸被掐得生疼,歎息中都帶著痛意:“她沒救了!就算燕淮不動手,不對她做什麽,這些事情在以後也會發生在她身上……”
畢竟夥同別人給親堂哥下藥,斷送他的未來甚至性命,還楚楚可憐地不覺得自己有錯,跟面前這種瘋癲粗暴又變態的人一樣,從根兒上就已經爛得透透了的。
縱然心裡會疼,會為七年前那個天真的小姑娘感到心痛和抱歉,但他救不了她,也不會去救她。
“燕淮有底線的……”他隻想維護這個現在對他而言唯一重要的人。
——“他的底線就是我。”
在這樣命懸一線的關頭,他發現自己終於可以認定、或者說承認這一個事實了,除此之外,誰的說法他都不信。
“不可能的……不可能!”
白星瀾發瘋地甩開手,寧初的身子一晃,綿軟的手腕兒磕在床欄邊,睡前忘了取的銀鐲子被狠狠一撞,上面鑲嵌的青玉一下便碎成了兩截,從他的手腕滑落到地毯上。
那是以前奶奶去廟會給他買的手鐲,居然在這時候碎掉了。
寧初將一截碎玉握在手心,狠狠一抓,碎塊刺破皮肉的痛楚像一陣電流一般傳到大腦神經,渾渾噩噩的精神稍微痛得清醒了一些。
“你為什麽這麽信他?”白星瀾的語氣突然冷靜下來,陰惻惻地笑了一聲,眼底暗潮湧動。
——“你不是還因為他進了拘留所?”
寧初的身體瞬間猛然一震,臉色慘白,睜大雙眼:“你怎麽會知道……”
那已經是七年前的事了……
“這張照片,我可是看了好久。”白星瀾摸出一張彩印的照片,放在他的面前。
那是七年前的他,隻一個側臉,神色惶惶淒然,穿著寬大的病號服,上面還帶著血,被押進一扇大門,大門頂頭上方的‘拘留區’三字寫得明明白白。
那是他最不願意回憶的過去。
七年前的蘇啟然在C城地位比如今的燕淮差不了多少,他可以視法律為無物,為所欲為,勾結串謀,栽贓陷害,讓人在剛做完手術的病床上就拖走他,得不到治療,隔絕外界。
偏偏對方背後是蘇家,有蘇誠為他擦屁股。
他在冰冷的地方痛了十天,哭了十天,求了十天,被蘇誠的秘書接出來的時候,被告知燕淮已經徹底失憶,去了國外,而他從小相依為命的奶奶也突發腦溢血,在他車禍的那天就沒了命。
他被炮彈一般的消息砸懵了頭腦,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切,他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他忘不了那位劉秘書說的話。
“小少爺年紀小,不懂事,車禍的事做得過頭了一點,蘇董已經教訓過他了,也沒想到他那麽快就把你弄了進來,你放心,案底我已經讓人給你消了,小少爺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以後你可以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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