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不會了。”他說,“時間還早,去散散步?”
小區風景不錯,趁著天還沒那麽熱,他們就在小區裡溜達。
短短半小時,梁寄沐充分認識到了家裡這位祖宗的交際圈有多廣。
上至下象棋的八十歲大爺,下到玩滑滑梯的八歲孩子,東半邊走下來,就沒有不認識他的。
方逾拾熱情地一一打招呼,手癢了還去麻將區虐了把菜。
梁寄沐跟在後面,等路燈全亮起來,大爺大媽送的蘋果香蕉梨已經拎了滿手。
“玩累了?回家?”
方逾拾大大咧咧在路邊蹲著:“再等一下,我一個朋友要過來給我們送東西。”
“你到底有多少朋友?”梁寄沐太陽穴一跳,“這次是退休老人,還是學齡前兒童?”
方逾拾:“是同齡人。”
梁寄沐瞬間警覺:“男的女的?”
方逾拾輕飄飄瞥他:“你的鄰居。”
梁寄沐還沒想起來,一聲響亮的犬吠由近及遠飄了過來。
“哎!來財!不許叫!”
孫渠被柴犬拉得東倒西歪,差點踩水窪裡。
方逾拾樂得跑過去:“喲,今天穿衣服了?”
來財穿著油光鋥亮的小西裝,腳上還有小鞋子,脖子上的項圈都是皮質的高端貨。
“前幾天不是下雨嗎,地上太髒了,不穿鞋回去還得擦。”孫渠說,“喏,這家麵包店我排了倆小時,你最近都不在,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順便給你帶點。”
“謝啦,下次請你吃飯。”方逾拾接過來,寒暄幾句才想起來招呼某位家屬,“梁老師呢?”
梁寄沐疏離冷淡地靠在樹邊,聞言禮貌地對孫渠輕輕頷首:“晚上好。”
“梁總是吧?好久不見啊。”孫渠控訴道,“你倆是兩口子的事兒瞞得挺好啊,枉我上網才知道消息。”
“之前關系也不怎好,不是有意瞞你的。”方逾拾解釋完,納悶地看身後那人,“梁寄沐你站那麽遠幹嘛呢?”
梁寄沐高冷地杵在後面,沉默著看了眼越叫越歡的來財。
孫渠說:“來財對熟悉的人就是叫的很大聲,那麽久不見梁總,怪不得剛剛老遠就叫著往這邊跑。”
梁寄沐扯了扯嘴角:“……不認生,挺好的。”
“估計沒把你當外人。”孫渠剛想說點什麽,口袋裡手機就響了起來,接起來沒幾秒,就把繩子往方逾拾手裡塞,“拾哥,我去門口挪個車,你幫我看一會兒狗唄?”
方逾拾爽快應下來。
等孫渠跑走了,他就牽扯來財往梁寄沐那兒走:“你說你離那麽遠幹什麽?”
來財衝著梁寄沐,每進一步就叫一聲。
梁寄沐臉色越來越黑,最終在相距不到三米的時候,猛地後退一步。
“等下,就這樣,不能再近了,安全距離。”
方逾拾腳步一頓,不可置信道:“你怕狗?”
梁寄沐死死抓著身後的扶手,極輕地笑了一下:“還好,算不上怕。”
嘴上說著還好,手裡鐵欄杆都快變形了。
方逾拾駐足在原地,面部肌肉抖了幾下,還是沒繃住,低下腦袋扶著膝蓋,肩膀抖個不停。
梁寄沐無心在意他的嘲笑,看著被來財拽得晃晃悠悠的繩索,後槽牙差點咬碎。
“方逾拾,你抓緊點。”
“哎,拽著呢。”方逾拾笑得一句話沒說利索,“我之前還信誓旦旦跟孫渠說,你不可能怕狗。”
“確實算不上怕。”梁寄沐後腰緊貼欄杆,強調道,“只是不適應和犬類生物共處一個空間。”
梁總年輕時候的包袱太重,抖到現在也依然有嘴上的堅持。
有些人全身都軟了,嘴還是硬的。
方逾拾拽著來財離遠些,給面子地符合道:“好好好,都是犬類的錯。”
梁寄沐閉了閉眼。
調笑間,孫渠很快就跑回來了。
遠遠打著招呼,伸手想從方逾拾手裡把狗接回來。
誰知道這狗比人還精明。
交接前後不過一秒沒用力的空擋,宛若脫韁的野馬,興高采烈狂吠一聲,熱情地朝前方奔去。
“汪!”
目瞪口呆的方逾拾:“!”
正處前方的梁寄沐:“。”
……
一小時後,由方逾拾開著車,兩人返回靜水灣。
方逾拾讚歎道:“不愧是梁老師。”
來財衝過去的千鈞一發之際,他以為梁寄沐會拔腿跑走,沒想到對方在短暫的呆滯後,面不改色牽起狗繩交還給孫渠。
梁寄沐深深看他一眼,進屋後撩起了衣擺。
後腰那一塊有道明顯的欄杆印痕,深到發紫。
梁寄沐平靜道:“不是沒跑,是無路可跑。”
確實下意識後撤了,可惜客觀條件沒給他退路。
方逾拾沉默片刻,真誠地抬起頭:“可以笑嗎?”
梁寄沐在外人面前有包袱,在他面前就無所謂了,無奈道:“嗯。”
話音剛落,方逾拾就摟著他脖子笑到渾身脫力,還得被嘲笑的受害人親手抱他上樓。
笑夠了才問:“梁老師,還有誰知道你怕狗?”
“翟楠和幾個關系比較好的朋友。”梁寄沐不忍回想道,“初中逃課翻牆,不小心踩到牆角流浪狗的尾巴,被追著叫了一條街,從此以後再沒碰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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