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實習,本來就是他最忙的時候,不管他怎麽樣端茶送水,好話說盡,那個老閻王油鹽不進,絲毫不領情。
課堂作業要交畫的時候,方慢非常清楚自己沒有畫畫的天賦。
他很快就想到柴觀雨家裡的畫。那些畫看著每一幅都是精品,既然躲在黑漆漆的儲藏室裡,不如讓他帶出去見見陽光,讓它們出來透透氣。
柴觀雨老是叫他去家裡聊工作,方慢自作主張地從儲物室裡拿了一幅畫。那麽多的畫,少一幅又有什麽大不了?
他小心翼翼地裁剪署名,送到了余行山的手裡。
結果——
那個花白的老頭激動地熱淚盈眶,他的手指摸在黑白的潮水之間,仿佛在回憶往事,眼淚滾落進眼角的皺紋,他的眼神溫柔而慈祥。
那個嚴厲的老頭說——他曾經最驕傲的學生好幾年聯系不上了。
電話打不通,信息沒人回。
他的學生放棄了理想,也放棄了他這個亦父亦友的老師。
老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像是找到了替代,一聲一聲地問方慢他畫畫的理想,一次一次地帶他去參加畫廊的展覽,還將他偷來的畫展示在他的畫廊裡。
方慢剛開始有些害怕,但是漸漸的也沒有得到什麽懲罰,他也就松了一口氣,期間,他收到過五萬左右的報價,他欣喜若狂地想要脫手,結果被余行山製止了,老頭說他的畫能夠值更多的錢。
他學生以前的畫能賣三十萬一幅。
三十萬?!
方慢驚住了。
他不懂這些那些畫的意境、手法。畫背後的含義他可以通通不懂,但是他知道三十萬代表著什麽!
如果這幅畫三十萬一幅,那麽柴觀雨究竟有多少錢!
為什麽這些人的錢,那麽好賺?
為什麽孟聽潮的錢,那麽好賺?
為什麽他實習天天熬夜加班,即使獲得轉正的機會,每個月的工資還不如三十萬交稅的零頭?
為什麽他的父母無能,沒有給他優渥的條件?
為什麽他千辛萬苦考上A大,卻沒有豐厚的回報?
為什麽?!
他的夢想只不過是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一套一百二十平沒有貸款的房子,有一輛二十萬左右的車子,還有一個只和自己睡覺的伴侶。
為什麽所有的好事情都被孟聽潮捷足先登了?
孟聽潮這樣的人有什麽好?
他的嫉妒像是一隻狂妄的野獸,掙脫了內心的牢籠,他小心翼翼地敲響了柴觀雨的門。
柴觀雨興奮地將他拉進了房門。
方慢搖著頭說不行,卻還是羞澀地去解柴觀雨的衣服。
柴觀雨憐惜地吻了吻他哭紅的眼睛,仿佛在他貓兒似的哭泣中找到了自信。
只有方慢知道,他的眼睛是被興奮漲紅的。
什麽東西,孟聽潮的男人也不過如此,也是管不住自己的爛貨。
所以,他對於孟聽潮多了幾分嘲諷。
嘲諷掩蓋住了他的嫉妒。
他和柴觀雨睡了不止一次,越來越多。
來的次數多了,方慢逐漸在這個房子裡找到了孟聽潮存在的痕跡。
孟聽潮的衣服、孟聽潮的照片,孟聽潮的生活習慣和作息方式,他都明白了。
方慢覺得自己都要對孟聽潮三個字脫敏了,可那次,他慌裡慌張地從房間裡跑出去,第一次看到孟聽潮的時候,他的嫉妒就像一團火焰,把他整個人都燒著了。
他嫉妒這樣的人。
嫉妒孟聽潮的漂亮、才氣,嫉妒著他的一切。
不過還好,柴觀雨才是把握著金錢命脈的主宰,只要和柴觀雨好上了,孟聽潮有的東西,他都會有。
他給孟聽潮寄出去了照片,沒有看到孟聽潮難受的臉,方慢還是有點難過的。
那樣乾淨的人眼裡肯定容不下一點瑕疵,不過,方慢還不想和柴觀雨撕破臉,所以那些照片,他是為了給孟聽潮敲響一個離開的信號。
方慢笑了笑,他能夠感受到——他即將什麽都有了,有了柴觀雨就什麽都有了。
“笑什麽?”柴觀雨皺著眉頭問道。
方慢控制住內心的喜悅,小聲地說道:“你是不是要和他分手了?”
“因為這個?”柴觀雨揪住方慢的頭皮,“有什麽好笑的!”
“痛!”方慢擠出兩滴眼淚來,“觀雨,你別生氣,他要和你分手,我高興……是因為我……我一直都喜歡你的。他要和你分手,是他沒眼光。”
“你喜歡我,有什麽用!”柴觀雨把煙摁進床頭櫃的煙灰缸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良久之後,他的情緒在年輕情人的“喜歡”中得到了安撫,“他媽還算你有點良心。媽的,孟聽潮的良心被狗吃了,一點都沒剩下。”
柴觀雨惡劣地又罵了幾聲。
“你和他分手吧。”方慢眼睛裡是喜悅的淚水,慘兮兮地說道:“和我在一起,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你算什麽貨色。”柴觀雨沒有被方慢的“喜歡”衝昏頭腦,他扯著方慢的臉,“我憑什麽和你在一起?”
“觀雨……”方慢假情假意地哭了起來,他不想拿手中的照片去要挾柴觀雨,畢竟魚死網破對他來說,收益的價值不是最高。
這種帶著哭腔、軟綿綿的聲音很容易取悅柴觀雨,柴觀雨愣了一下,他曾經一直致力於讓孟聽潮那根木頭也發出來這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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