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深吸了好幾口氣,微提著心,準備進去。
才轉過身,就看到女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兩人對視了片刻,裴言張了張口:“怎麽出來了?”
錢舒意:“家裡突然來電話說有點事,言言抱歉,媽媽必須得先回去一下。”
女人說話的語調和裴言也很相似,都是又輕又軟的。
聽著特別舒服。
但裴言卻只聽到了裡面最關鍵的兩個字。
——家裡。
“那就長話短說吧。”
女人微愣了一下:“我只是回去一下,等下就會回來的。”
裴言:“但是我不會一直等你。”
兩人站在餐廳門外的走廊裡。
走廊沒有遮攔,不時有雨絲隨著風吹飄進來,落在兩人的臉上。
站在門裡的服務生探出半個身子,詢問兩人是否需要進去。
裴言禮貌告訴他不用。
服務生有些不解地看了他們一眼,最後還是縮回了店裡面。
裴言:“爸爸應該已經將所有情況都和你說了吧?”
女人眉頭緊蹙。
裴言:“那個房子當初是以你們兩人的名義買下的,我們的房屋尺寸足夠,應該能分到兩套商品房。你可以選擇要一套,或者選擇將那一套賣給我們,放心,錢方面我們會按照市場價給你的。”
錢舒意臉上的表情越發沉:“原來你們都是這麽想我的?或者說,裴剛就是這麽和你們說我的,說我是一個只看中錢的女人?”
“不管經過多久,我都可以很直接地告訴你,我會離開並非因為錢,我要是真在意錢就不會跟他了!”
相較於女人的焦急,裴言顯得從容很多,他不徐不慢地說:“他從沒說過。這個事是我提的,父親將全部的決定權交給了我。”
女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她有些緊張地想去抓裴言的手,卻被裴言避開了:“言言,這麽多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怪媽媽?怪媽媽離開你們?”
“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有回去看你,但是裴剛說你生病了,不適合見我,還說你的病是由我造成的,所以我才——”
裴言:“其實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不然我也不會來找你了。”
在來的路上,裴言一直都很擔心,怕自己見到女人會失態。
但真的當他面對錢舒意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完全是冷靜的,“父親很久之前都將你們離婚的原因告訴我了,他從沒說過你是為了錢離開的,他說你們是感情破裂才分開的。”
隨著年歲漸長,裴言逐漸明白了父母離婚是必然的。
裴剛沒辦法放棄他那份性質特殊的工作,錢舒意只能一個人在家裡,長年累月的獨自在家撫育兩個孩子,照顧婆母。
裴言相信,他們兩人結婚的時候,女人一定是愛極了他的父親。
所以才會接受他的工作,還願意為他生育兩個孩子。
可惜,她還是熬不過丈夫無法陪伴在身旁的寂寞,所有的愛情,在日複一日的消磨中全部消失殆盡。縱使男人將全部的收入都交給她,縱使男人反覆哀求她不要離開。
她還是選擇在人群中放開了幼時裴言的小手。
他們都不是彼此最合適的人,唯一錯的事情,就是在沒有計劃好一切之前,選擇生育了兩個孩子。
聽到裴言說“不怪她”,女人臉上的表情輕松了一些:“那你為什麽又非要和我算的那麽清楚呢?兩套房子你拿一套裴時寓拿一套也挺好的,這樣子——”
裴言很乾脆道:“我不需要。”
裴言沒有怨恨女人給他帶來那麽長久的恐懼和痛苦,但女人當初那麽決絕離開,將他們兄弟二人丟給了年邁奶奶的事情,裴言也沒辦法輕易原諒她這種類似“逃兵”一樣的行為。
他看著女人的臉龐,淺色的眼眸裡一絲波動也沒有:“我覺得我們之間,沒必要再增加那些無用的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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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遷簽字的事情迫在眉睫,裴言在煙城住了兩晚後,再次坐上了回去山城的飛機。
那天之後,他又和錢舒意聯系過兩次。大概是他的態度十分堅決,女人終於妥協,但還是不願意出具委托書,隻說自己周五會飛過來。
裴言下了飛機才發現自己又發燒了。
淋雨之後,他一直有點感冒,這兩天又一直忙著工作,想在兩天內將一周內的事情全部忙完,熬了兩個夜。沒想到身體這麽不爭氣,又不行了。
裴言不想去麻煩沈霆冕。
如果他回男人那邊,知道他發燒之後,男人一定會放下手頭全部的工作,來陪伴他的。
——之前他們只是網上戀愛,沈霆冕就那般在意了。
裴言回山城的事其實也沒告訴沈霆冕,當時他是想給男人一個驚喜。
現在看來更好了,可以直接跟他說自己還在煙城,等燒退了再回去。
反正他一般燒的快,退的也快,到明天肯定沒事了。
“我可以進來嗎?”
趙姨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趙姨你進去吧,我哥發燒,嗓子啞的厲害。”裴時寓的聲音傳進來。
趙靈推開門,裴言坐正身體,輕輕喊了一聲“趙姨”。
趙靈拉了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哎呀別亂動,裴裴說你還在發燒!”
裴言嗓子疼的厲害,他拿過一旁的水,潤了潤喉嚨:“還好,剛才吃了藥,已經退了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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