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幕後,佟鹽拍著林序的肩膀,說:“很好,我給你的獲獎感言,你居然一個字都沒有背錯,但是你說得太僵硬了,完全可以再加點語氣詞的。”
不過僵硬也沒什麽不好,哪有人第一次拿到金曲獎這樣重量級的獎項的時候,還可以從容地談笑風生?那只有兩種可能。第一,這個獎項並非他應得的,第二,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一種強大的自信,強大到了旁人難以企及的地步。林序兩者都不是,所以僵硬也合情合理。佟鹽想,今晚的公關可以說他謙遜。
林序問:“佟姐,你是知道我會得到這個獎,所以才提前讓我背稿子嗎?”
“不,我不知道。”佟鹽認真地說,“但我知道我給你準備的稿子是有用的,哪怕今年用不上,明年或者後年再或者大後年也能用上,你多背幾年熟悉熟悉,也沒關系是吧?”
“可我今年就拿到了,這是真的嗎?”林序需要旁人來證明,他不是在做夢。
佟鹽拍了一下他的手:“有感覺吧?”
林序說:“再大力一點。”
佟鹽“啪”地一聲打在他的手背上:“感受到了嗎?”
“臥槽。”林序跳了起來,“我拿到金曲獎了!!!”
好長的反射弧,佟鹽在心裡這樣吐槽,但她也跟林序一起笑了起來,金曲獎是個人獎項,但也不只是靠林序一個人的努力得來的,整個團隊都在為此而努力,都與有榮焉。
霍鈺成那天開車去接他回家,林序看到霍鈺成的那一秒,腦袋宕機,喃喃道:“完了……”
外面有很多記者,霍鈺成不便下車,他搖下車窗,納悶地問:“怎麽不上車?”
林序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臉色蒼白。
霍鈺成擔憂地問:“你怎麽了?”他看到電視直播了,林序拿到了金曲獎,應該高興極了,為何會是這個神情?
林序哭喪著臉說:“我說獲獎感言的時候不記得感謝你了,那可是金曲獎啊!那可是我第一次得到金曲獎啊!我居然沒有感謝你,我怎麽可以這樣嗚嗚嗚嗚嗚……”他此刻覺得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霍鈺成是他最應該要感謝的人。他怎麽可以感謝了所有人,卻唯獨沒有感謝霍鈺成?
林序的眼淚說掉就掉,霍鈺成抽出紙巾,一邊給他擦臉一邊哄他:“好了好了,沒事,我不委屈,你是第一次拿到金曲獎,緊張得說不出話都算正常的,等下一年你再拿到金曲獎,那個時候再感謝我也不遲。”
“我下一年又不一定能拿到,”林序哭得更大聲了,“我都不知道我今年是怎麽拿到的。”
霍鈺成覺得他可憐又好笑,他說:“對自己這麽沒信心啊?”
林序抓著霍鈺成的手,在自己的臉上胡擦一通:“我還那麽年輕,我這不是沒信心,我這是謙虛。好吧,也是有點沒信心,因為對手都太強了……”
霍鈺成不知道說什麽好,他第一次拿到金色獎杯的時候也很小,他在國外,毛玉蘭不在身邊,他很容易地忍住了淚水。
林序說著說著,又繞回到那個問題了:“我居然沒有感謝你,我真是罪該萬死嗚嗚嗚嗚。”
霍鈺成看了一眼後排的花,深深地歎了口氣,心想,林序是真的愧疚極了,所以才連這麽大一束花都沒有看見。
他在猶豫,應不應該這個時候把花拿到前面來,那會讓林序哭得更大聲?還是會讓他擦掉眼淚?霍鈺成覺得應該是前者,但後者也不是毫無可能。因為林序不會容忍自己的眼淚掉到花上,這是他的怪癖之一。但他哭得太瘋了,瘋到忘記怪癖好像也很正常。
林序哭了半天之後,終於發現霍鈺成毫無動靜,他委屈道:“你怎麽不來哄我了,你是不是嫌我煩?”
是時候了,霍鈺成長手一伸,從後排抓起花束,遞到林序面前:“拿到金曲獎的小朋友,笑一笑吧。”
林序抱著花,眉頭像是在跳扭腰舞,他撇著嘴,仿佛下一秒又要哭出聲來,他說:“我對不起你,你還給我買花。”他簡直太壞了太壞了太壞了。
霍鈺成說:“傻子,這不算對不起我。”
林序說:“怎麽不算呢?那是稿子!那是我背的稿子!稿子裡面沒有你,可我說了稿子。”
“稿子裡面沒有我,這不重要。”霍鈺成將紙巾糊到他的臉上,遮住了他的眼睛,“你心裡有我就夠了。”
“這是渣男語錄,你怎麽還幫渣男說話?”
“你是渣男嗎?”這個對話越來越幼稚了,但能轉移林序的注意力,所以霍鈺成願意聊。
“當然不是。”
“可你忘記感謝我了。”
“我現在回去消除他們所有人的記憶,然後將時間撥回前幾個小時,再來一次可以嗎?”
“你是哆啦A序嗎?”
霍鈺成想,如果林序有這個能力,他也許真的會這樣做。
林序說:“這就是最大的問題了,我沒有本事!”
霍鈺成說:“好啦,我們回家吧,我買了皮蛋,你不是想吃剁椒皮蛋嗎?回去給你做。”
“霍鈺成,我以後再也不會忘記感謝你了,我發誓。”
“好。”
從那以後,林序無論拿到什麽獎項,只要有發表獲獎感言的這一個環節,他總是會說“我要感謝我的至親至愛”,因為他不能說“愛人”,所以只能將霍鈺成跟親人捆綁在一起說。他還是覺得對不起霍鈺成,別人感謝自己的老公老婆,都能將全名說出來的,只有他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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