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汀訕訕地收聲,說哦。
到最後,魚沒走,人也來了,尤其襯托出願者上鉤的意境。不過誰是餌,誰是魚,就不好說了。
扶曜不知從哪兒弄來一輛車,比老張的桑塔納還破,顛簸兩下立刻就能散架似的,堅強不息地把二位送到了目的地。
唐林深和扶曜並排跑過來,全是心有余悸的表情。溫霧嶼假裝看不見,又成一個瞎子,他輕輕推了路汀一把,說:“去吧。”
路汀撲進唐林深懷裡,喊哥。
唐林深嚇壞了,摸摸路汀的頭髮,卻輕聲細語地問:“好玩兒嗎?”
路汀說好玩兒,又指著溪水說:“哥,有魚。”
“明天來給你撈。”
路汀說好,他被溫霧嶼點通了,迫不及待地想對唐林深坦露心境,“我們先回去吧,我、我有話對你說。”
唐林深沒多想,他點了點頭,說好。
車鑰匙在扶曜手裡,他這邊的問題要比唐林深他們複雜多了,並且尷尬,跟溫霧嶼還冷戰著呢。
“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溫霧嶼聳聳肩,存心想氣死扶曜,“不想接。”
扶曜緊了緊拳頭,他不跟溫霧嶼一般見識,“你想跟我賭這場氣,也得在我眼皮子底下,不然看不到我氣成什麽樣子了,挺吃虧的。”
“角度很刁鑽啊,”溫霧嶼哭笑不得,又得端得正經,“放心吧,這次我不走。”
“行,”扶曜往溫霧嶼身邊走,俯身看他,“霧嶼,你的墨鏡呢?”
“扔了。”
“盲杖呢?”
“在那邊,掉水裡了,”溫霧嶼隨手一指,說:“不想要了。”
“好,”扶曜牽住溫霧嶼的手,“走吧,回去了。”
溫霧嶼明知故問:“回哪裡去?”
扶曜緊抿著唇,說:“水雲灣。”
溫霧嶼在黑暗的環境下看不見任何東西了,他也懶得裝了,伸手亂摸,什麽也沒摸到,扶曜抓住他的手腕捏了捏,聽見溫霧嶼哼哼唧唧一聲。
“行,不想我碰你是嗎?”扶曜縱了縱眉,松開溫霧嶼的手,往溪邊跑,“你等著,我給你撿盲杖,你自己走。”
溫霧嶼聽覺敏銳,他能聽見水花四濺的動靜,扶曜踩著水往溪裡跑。
這條野溪流不淺,底下藏著深坑深坑,淹死過不少膽大包天的人,再鬧下去會出事。溫霧嶼急了,他摸不準方向,只能喊,“阿曜?你回來!”
扶曜沒走多遠,就在溫霧嶼身後,他也沒下去,在岸邊晃著水踢了兩腳,“回來了。”
溫霧嶼:“……”
混帳玩意兒!
扶曜太壞了,他故意跟溫霧嶼保持著一點距離,風又能吹攏他們身上相同的氣味,“肯搭理我了?”
溫霧嶼差點端不住雲淡風輕的架勢,張口就想罵他兩句。
唐林深等急了,比溫霧嶼先說話:“你們好了嗎?”
溫霧嶼找到了台階,立刻就下,“好了,走吧。”
回水雲灣的途中,氛圍依舊怪異。破破爛爛的鐵皮箱子裡擠著四個人,各自有各自的心結需要解開。
扶曜說不碰溫霧嶼就真的不碰了,他在前面,捏著溫霧嶼的盲杖給他引路,要上台階的時候停下了,轉頭對溫霧嶼說:“抬腳。”
溫霧嶼沒脾氣了,“哥,你非得這樣嗎?”
扶曜一聽到這個稱呼出來,他了然領悟——溫霧嶼的新花招要來了。
“我怎麽樣了?”
“操——”溫霧嶼伸舌舔了舔齒尖,氣不順地問:“往哪裡抬?我看不見,瞎了!”
扶曜一時語塞:“你……”
他話音未落,溫霧嶼突然自暴自棄似的抬腳往前一踹,直接磕在木板上了,咚得一聲,用的勁兒不小。溫霧嶼腳趾差點踹折了,疼得冷汗直冒。
扶曜臉色變得鐵青,扯開盲杖扔到地上,伸臂把溫霧嶼摟緊懷裡,壓著聲音吼:“你幹什麽?!”
溫霧嶼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問:“肯搭理我了?”
這場勁再較下去容易兩敗俱傷。
扶曜打橫抱起溫霧嶼,話也懶得回,直接抱進房間。關門的聲音重,帶起的勁風還抖著尾音,片刻後,一切歸於平靜,縈繞在耳邊的之後強烈的心跳聲,分不清誰是誰的。
溫霧嶼晃了晃腿,“阿曜,放我下來。”
“放你下來之後你想去哪?”扶曜冷靜下來了,語調又變得溫潤緩慢,“浴室還是臥室?你看得見路嗎?知道怎麽走嗎?”
“我不知道怎麽走,”溫霧嶼笑了笑:“你也不用時時刻刻提醒我是個瞎子。”
扶曜蹙眉,想辯解:“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扶曜微微垂眸,看上去特別委屈,“腳還疼嗎?”
“還疼啊,疼死我了,”溫霧嶼哽咽著說話,帶著將哭未哭的腔調,腦袋蹭扶曜的胸口,“你放我下來,我哪裡也不去,就在這。哥,我有話跟你說。”
扶曜怔忪片刻,輕手輕腳地放溫霧嶼下來了,“好,你想說什麽?”
靠門口的牆邊擺著一個半人高的鞋櫃,溫霧嶼特意在鞋櫃旁放了一張懶人沙發,換鞋的時候能坐一坐。他追求生活質量,把這房間打理得像個家了,很溫馨。
溫霧嶼看不清東西,平衡感差,剛落地的時候暈著腦袋晃了兩下,手肘磕到鞋櫃的尖角。扶曜攬著把人護住,環視一周,心想著明天有空了把房間裡邊邊角角的地方都得包上軟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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