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碼頭方向有座新竹山，山下有座古石橋，你們來的時候看見過嗎？”

　　路汀點頭，說看見過，那裡很漂亮。

　　“嗯，很漂亮，走吧。”溫霧嶼捏起盲杖，也不帶旺財了，獨自跟路汀離開。

　　他借著陪路汀散心的名頭，也想給自己換換腦子。

　　靠山近水的地方透著涼意，溫霧嶼和路汀坐在石橋上，晃著腿，內心的空虛和急躁漸消。溫霧嶼的思緒又飛遠了，他上一次站在石橋上是什麽時候？

　　完全不一樣的心境。

　　溫霧嶼低頭看著腳下潺潺溪流，有些感慨，耳邊卻聽見路汀說話，很小聲，微風拂面就能蓋過去。

　　“什麽？”溫霧嶼偏頭問。

　　路汀跟溫霧嶼帶著一起是放松的，尤其溫霧嶼帶著墨鏡，他們不用對視，不會在視線中交換彼此對聊天內容的理解從而產生壓力。

　　所以這種款式的瞎子和自閉症患者意外合拍。

　　路汀擰著手指問：“溫老板，小楊是不是喜歡我哥？”

　　“我不知道呀，”溫霧嶼笑了笑，說：“應該吧。”

　　“她喜歡很久了，我、我看得出來。”路汀越說越難過了。

　　“汀汀，看見的未必是真的，你看我一個瞎子，什麽都看不見，也知道唐醫生不會在意她，”溫霧嶼不忍心，他捏捏路汀的臉，沒敢太用力，點到即止，“你哥隻喜歡你。”

　　路汀把自己陷在悲觀的情緒裡：“可是我這樣的人，配不上他的，好像、好像誰都比我更適合他。”

　　我這樣的人——什麽樣的人呢？溫霧嶼突然有些迷茫，他順著路汀的話，想起自己以前也是的這樣自我懷疑。

　　配不上，拖累了。這種惡劣情緒瘋狂消耗著熱烈的情感，其實對對方很不公平。

　　溫霧嶼的思緒千回百轉，突然跳回了最原始的問題，“乖崽，唐醫生不是你男朋友嗎？”

　　“男朋友？”路汀一愣，有些沮喪地說：“不是，我、我們是朋友。”

　　溫霧嶼打趣：“哦，這種款式的朋友啊？”

　　路汀反對，“不對嗎？”

　　“對——”溫霧嶼雙手指尖碰了碰，笑著說：“喜歡怎麽來就怎麽來。”

　　路汀臉紅了。

　　溫霧嶼笑聲收攏，又問：“那你問過他怎麽想的嗎？”

　　“啊？”風大水急，路汀沒聽清楚。

　　“你有問過唐醫生怎麽想的嗎？你覺得配不上就真的配不上了嗎？”溫霧嶼問路汀，也捫心自問，他語調憂緩，蕩在夜色裡，“你往後退半步，他……他得鉚足勁追你百步。”

　　追得時間久了，如果你回頭還能看見人，一生何其有幸。

　　溫霧嶼話音落下，心境豁然開朗。

　　第49章 泣不成聲

　　路汀卻不理解溫霧嶼話裡的意思。他自卑自己的疾病，好像永遠無法像太陽一般熠熠生輝，總覺得這樣在浪費唐林深的人生，所以亦步亦趨，進退兩難。

　　溫霧嶼何嘗不是呢，他們都守著自己的舒適圈，安全感想要，知疼著熱的人也不想丟，這就顯得貪心了。

　　溫霧嶼開導路汀，也在開導自己，他溫軟地說：“舒適圈再好，要看大小，如果只有一畝三分地，轉個身就能望到頭，守著這些也沒意思。”

　　路汀依舊沒能理解他話裡的意思，但聽進去了，知道這是好話。

　　“舒適圈？”

　　溪水中遊來幾條魚，飄飄蕩蕩地不肯走，它們一躍龍門，也在努力嘗試去上遊探尋世界。

　　溫霧嶼摘了墨鏡，目光悠遠，深不可測，“現在讓你覺得舒適的環境，未必會舒適一輩子。紅塵際遇瞬息萬變，也許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路汀的注意力被魚引走片刻，等他回神，只聽進去了後面半句話，特別扎心的話。他看溫霧嶼的表情奇怪，問：“溫老板，你、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是啊，”溫霧嶼輕蹙一笑，轉眼又變成了漫不經心的樣子，他問：“乖崽，你喜歡你哥嗎？”

　　路汀想了想，很篤定地點頭，“我喜歡他，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誰都喜歡他。”

　　“喜歡他就跟他說，”溫霧嶼頓了頓，“別玩你比劃我猜那套了，你哥哥快跟別人跑啦。”

　　路汀有些害臊，“不、不會的。”

　　溫霧嶼笑開了，一條腿屈著，身體向前傾，又要去逗路汀玩兒。路汀著急忙慌地要躲開，被溫霧嶼拉住了。

　　路汀還是不習慣唐林深以外的人接觸，他往後縮了縮脖子，又轉頭看了圈荒山野嶺的環境，突然焦急了，“溫、溫老板，哥……哥會來找我們嗎？”

　　溫霧嶼放在褲兜裡的手機震半天了，不用看也知道來電人是誰，他沒接，估計扶曜那邊快把漳洲島掀翻了。

　　“會，”溫霧嶼精神松弛，笑著說：“他們馬上就來了。”

　　“他們……哦，對，”路汀想起來了，“還有扶書記。”

　　溫霧嶼嘴角抽搭。

　　路汀傾訴了自己的情緒，也好奇溫霧嶼的，他問：“溫老板，那你、你跟扶書記呢？”

　　“我跟他怎麽了？”

　　路汀特別真誠地問：“你跟他什麽關系？”

　　溫霧嶼也以誠待人，所以不想糊弄路汀。什麽關系？可他自己也琢磨不明白。溫霧嶼的頭頭是道瞬間變成了狗屁，“說你的事情呢，別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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