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琛不理解,“怎麽會兩手空空,這幾年沒給你賺到錢嗎?房子、車都是哪兒來的?我跟你說,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都不算事。你那雙眼睛,國內治不好我們就去國外。霧嶼,最好的醫療條件都在上層擺著,前提是要有資源——你不能前功盡棄啊!”
溫霧嶼聽著,他許久沒回答。
褚琛心驚肉跳地問:“你在聽我說話嗎?”
“嗯,我聽著,”溫霧嶼波瀾不驚地說:“老褚,你今晚是不是有應酬?”
“是啊,跟黃總吃飯,拉點投資嘛,”褚琛愁得很,“人指名道姓地就是衝著你來的,我一個人去算怎麽回事。”
溫霧嶼笑了笑:“這位黃總什麽心思你看不出來嗎?”
褚琛語塞,他語重心長地說:“霧嶼,名利場的風月都是逢場作戲,你自己把握好尺度,不會出什麽事情的,這是雙贏。況且還有我在啊,吃完飯就散場,我能讓他把你帶走嗎?我……”
溫霧嶼懶得往下聽,他說:“我有四五年沒休息過了吧?”
褚琛正慷慨激昂,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你們回家過年,我一個人在公司加班。沒有法定節假日,也沒有雙休日。”溫霧嶼頓了頓,又說:“公司旅遊也沒帶上我。”
“你那是自己不去的!”褚琛義憤填膺:“是你單方面不合群!”
“就算是吧,”溫霧嶼說:“反正挺累的。”
褚琛聽出了言外之意,“那你想怎麽著吧?”
“我休息一段時間,把這幾年的假期都補上。不會太長,時間補足了我就回來,”溫霧嶼說:“黃總那邊你自己想辦法吧,我對他那種中年男人不感興趣。”
“喲,”褚琛揶揄著試探,“那你對誰感興趣?霧嶼,你看我怎麽樣?”
溫霧嶼當然也知道褚琛的心思,他笑而不語,“你還有事兒嗎?沒事我掛了。”
“不是等會兒,”褚琛又問:“你到底去哪兒啊?”
“不知道。”
這是溫霧嶼的實話。
問題兜兜轉轉又回到起點——該去哪兒,能去哪兒?
溫霧嶼一直在機場坐到了天黑,他沒口腹之欲,也懶得動,渾渾噩噩之際,突然冒出個夕陽紅旅遊團,放眼望去全是大爺大媽。
帶隊導遊怕大爺大媽不聽話,也怕他們亂跑,坐下後再次說了一遍行程安排。
溫霧嶼嫌吵,起身要走,可一時半會兒摸不準方向了。
有一大爺擋在溫霧嶼面前,死活不讓路,他中氣十足地衝導遊喊:“我們最後一站是去那個什麽島海釣嗎?”
“對,漳洲島,”導遊扯著嗓子喊,“不是海釣,我們是出海拉網捕魚。這項目暈船的人可以不用去,撈起來的海鮮當天煮了吃的。”
“啊?”大爺沒聽清,耳朵一側,又喊:“什麽島?”
“漳洲島——”
溫霧嶼喃喃細語,他的感官驟然一震,血液帶著酥麻的電流從脊背直竄大腦,某個深藏在識海裡的記憶被摧枯拉朽般的劈開了裂痕,那種回味呼之欲出。
導遊喊不動了,實在廢嗓子,他喝了一口水,拿出喇叭準備繼續,被人拍了拍後肩,轉身一看,對上一張和風細雨的臉,跟大爺大媽們的反差實在太大。
“你好。”溫霧嶼笑著打了聲招呼。
導遊沒反應過來。
溫霧嶼接著又說:“打擾了,我想請問一下,你剛才說的漳洲島在什麽地方?”
導遊仔細打量溫霧嶼,有些許警惕,“你是我們團裡的嗎?”
“不是,你別誤會,我沒什麽目的。”溫霧嶼說:“剛才聽你介紹呢,覺得這地方不錯,你們旅遊團現在還能加人嗎?”
他言語軟款,讓人生不起防備心。導遊一看溫霧嶼似乎像個潛在客戶,態度一下子變得熱情洋溢,“現在加不了啦!您想參團得去我們旅行社報名。我們旅行社路線很多的,漳洲島在漳安市,喏,這是線路介紹。這位先生,你今天報名,明天就有團出發!”
溫霧嶼雙手接過小冊子,漳洲島的簡介在最後一頁,“多謝——你們旅行社在哪兒?我現在過去一趟。”
導遊好像能拿提成似的樂開了花,他給溫霧嶼指了路,又塞了一張名片過去。溫霧嶼一一收下,接著得體地退出夕陽紅旅遊團的視野范圍內,拐個彎,又找了個光線充足的地方坐下。他摘下墨鏡,看字有些費勁,只能東拚西湊起了旅遊宣傳冊裡的內容。
漳洲島,位於南方城市最東邊島嶼,日出第一縷陽光在此地升起,也是作為該島嶼最大宣傳點。不過這裡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旅遊景點,可玩性不高,近年為開發經濟,政府大力宣傳,效果不是很明顯。
地方遠,人不多,清淨,再加混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溫霧嶼幾乎沒多考慮,他合上宣傳冊,在一分鍾之內做了決定,買了最近的航班前往漳安市,依舊跟夕陽紅旅遊團擠在一架飛機上。
溫霧嶼眼瞎,耳不聾,一趟行程下來,他腦瓜子嗡嗡作響,不過倒是跟導遊混熟了。
導遊看他行動不便,說能破例帶上他。
溫霧嶼婉轉地回絕了,順便旁敲側擊地打聽清楚上島流程——他得跟旅遊團錯開,不然還是鴨子開會,不得清淨。
溫霧嶼到達漳安市,輾轉在碼頭附近的酒店住了一天。他原本打算第二天出發,船票都買好了,緊急收到大霧停航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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