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曜和扶善國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這二位同一個姓,性子扭起來如出一轍。
“爺爺,你這樣下去不行,明天就跟我去醫院,”扶善國倒了一杯水,攙起老頭子一口一口喂,“這事兒沒得商量。”
“你年紀大還是我年紀大啊!”扶善國喝了水,好不容易喘出一口氣,“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扶曜當書記的范兒擺出來了,態度很強硬,“聽我的!”
扶善國把頭一扭,眼不見為淨,“我不聽!”
“你……”扶曜氣不打一出來,“爺爺!”
扶善國真把扶曜氣著了,自己也心疼,他們僵持片刻,老頭率先開口,“你叫我祖宗也沒用, 況且我也不是你親祖宗啊。”
扶曜知道扶善國要說什麽,他緊抿雙唇,閉口不語。
“我昨天跟你說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想好了嗎!”
“不怎麽辦,”扶曜低頭,他不看扶善國,把水杯放回原位,“您每年都要跟我說幾回,我還是一個回答,我不想找他們。”
“找你親爸親媽能要你的命嗎?我讓你去派出所備個案,也不是明天就能找到他們啊!”扶善國恨鐵不成鋼,“阿曜,人總歸要有一個根,你得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揣著不明不白的身世很有意思嗎?你到底怎麽想的!”
“我沒有想法,”扶曜每年都會聽一遍這些話,都不帶變化的,他盡力讓自己平穩說話:“爺爺,我都三十多了,找不找他們有什麽意義嗎?”
扶善國順著他的話抬杠:“那我都八十多了,看不看毛病也沒有意義,死了拉到!”
扶曜噌一下站起,差點撞翻玻璃杯。
扶善國梗著脖子,說:“我就這麽個條件。你要是聽我的,明天早上你去派出所抽血備個案,我中午就跟你去醫院!”
扶善國房間的門虛掩,嘎吱一聲,從外面被推開了。
扶曜回頭,他看見溫霧嶼就站在門口。
第71章 於心不忍
寒夜蕭瑟,溫霧嶼站在屋簷下,面色清冷,凍得,他像一片掛在樹枝上的葉,風一吹,搖搖欲墜。
扶曜心驚肉跳,他疾步走到溫霧嶼身邊,把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你怎麽來了?”
溫霧嶼咳嗽兩聲,“睡不著。”
扶曜眉頭緊蹙,攬著肩把溫霧嶼抱緊了,“你先回去。”
“不回去,”溫霧嶼抬眼看扶曜,目光一閃又落在扶善國身上,“爺爺,你們倆又在吵架呢?你身體好些了嗎?”
扶善國不敢鬧了,扶曜也熄火了。爺孫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溫霧嶼不高興,反正一問一個不吭聲。
溫霧嶼往房間裡擠了擠,笑容滿面地又問:“吵什麽呢?”
扶曜乾巴巴地回:“沒吵。”
扶善國補充道:“大聲交流。”
溫霧嶼無奈了,“……別裝,我都聽見了。”
扶善國憋著嘴不說話,他身體往被窩裡鑽,倒是把咳嗽硬生生給憋回去了,於是順坡下驢,罵罵咧咧地趕人走:“哎喲,等會兒天都要亮了啊!抓緊時間再睡會兒,你倆也趕緊回去睡覺,別堵在我這裡了!”
扶曜不想讓老頭把這事糊弄過去,他不應,也不說話,紋絲不動。
溫霧嶼若有所思地看著扶善國,半晌,他收回目光,笑了笑,說:“好,爺爺你早點睡,有什麽不舒服給我們打電話。”
扶善國如蒙大赦,說好。
溫霧嶼在這件事情上,他當然希望扶善國能盡快去醫院。可是當著老頭子的面,他沒有過於直接的跟扶曜穿一條褲子,左右夾擊地對他喋喋不休。溫霧嶼哪個邊都不站,他有自己的想法,主要目的是先解決問題。
關於扶曜身世的問題,原本就只是兩個人的心病。現在好了,又多了一個,溫霧嶼也惦記著。
扶曜跟扶善國不歡而散,他情緒有些低落,又不在溫霧嶼面前表現出來。溫霧嶼太冷了,兩條腿凍得發麻,走不動路,暈暈乎乎地被扶曜抱回房間。
溫霧嶼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半圈,空出半個位置,他讓扶曜也躺上來睡覺,哄著人說:“哪兒都沒被子裡舒服啊。”
扶曜默不作聲地脫掉褲子,他上了床,貼著溫霧嶼躺下。
溫霧嶼還是冷,哆哆嗦嗦地翻個身往扶曜身上靠。
凌晨四點,兩個人毫無睡意,扶曜問:“霧嶼,腿疼嗎?”
溫霧嶼點頭,又搖頭,說還好。
扶曜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起身要去燒熱水,溫霧嶼不讓他走,抬腿把人勾住,“哥,別折騰了,捂一捂就好——你過來。”
“好。”扶曜今晚很順從溫霧嶼心意,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卻收斂著眸,情緒一直沒起來。
溫霧嶼思量著該怎麽開口才不突兀,他輕聲開口,說:“哥——”
“別說話,”扶曜雙腿夾著溫霧嶼的小腿,把溫霧嶼摟得更加緊密,恨不得把靈魂揉進彼此血肉裡,“霧嶼,別問,睡覺了。”
他知道溫霧嶼想問什麽,可是扶曜沒做好心理準備說,那些看似滿不在乎的事情,回避的全是血淋淋的傷疤。
溫霧嶼順著扶曜的毛,還是哄著他問:“那明天可以說嗎?”
扶曜把臉埋在溫霧嶼脖頸上,他混著輕柔的呼吸又悶悶應了聲嗯。
溫霧嶼朗潤的笑了笑,什麽都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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