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寧被打了兩巴掌,臉腫得老高,彎著腰笑得眼裡都是淚花:
“周無憂,你可真厲害。沒一個人喜歡你,你兒子也不喜歡你。”
“你覺得,你指責我,指責我媽,就能讓你那顆又脆弱又敏感的心好過一點?你覺得都是我們的錯,你沒錯,我們越可惡,你的罪就越輕是不是?你真是--從頭到尾都這麽自私。”
“你也不想想,就算我真的欺負周錦書了,沒有你的縱容,沒有你的忽視,我能欺負他嗎?”他哈哈大笑:“我TM只是個臭保姆的兒子啊!”
易寧分不清現在的自己,到底是因為周無憂的痛苦更多一點,還是尊嚴被踐踏的痛苦更多一點,混亂和哽咽讓他眼裡都是酸澀的刺痛和攻擊性。
他以為就算自己不是她親兒子,她這樣培養自己,也是對他有兩分感情的。
可她現在說什麽?
讓他照照鏡子。
太可笑了,他的野心不都是在她的溫養下才滋長的麽?她兒子對她失望了,她就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他身上。
減輕自己的負罪感,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借口怪別人。
周無憂流著眼淚,萬姨上來對她拳打腳踢:“你還敢說我是白眼狼?周無憂,是誰小時候吃不上飯,是誰給了你一口吃的讓你們父女倆不至於餓死,你還敢說別人是白眼狼,我呸!我沒讓你給我一大筆錢算好的了!”
周無憂站起來,滿眼通紅,眸子裡的寒意看得人心底發冷:
“我給了你們家這麽多,一碗搜飯的恩情,早就還夠了吧?你老公把你打得半死,我把你從村裡接出來,讓你離婚你不離,後來他要你回去,那次你差點就死了,也是我幫你告他,我給你的還不夠多?”
“沒有我,你還是村裡那個邋裡邋遢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農民!沒有我,你兒子讀不了書,和你一樣是個垃圾貨色。”
“你們以為你們是誰?我又是誰?”
“就憑你偷的東西加起來,夠你在牢裡待到出來領你那塞牙縫的養老金。”周無憂把萬姨罵得不敢還口,又轉過身對著易寧:
“還有你,我讓你讀書,讓你進公司,讓你動歪心思了嗎?你真覺得憑著你那三腳貓紙上談兵的知識,能在金融圈站穩腳跟?知道我為什麽不介紹人給你認識嗎?”
“我嫌你丟人!”
這句話徹底戳到了易寧的痛處,他雙目赤紅,青筋暴起,揮舞著拳頭要上去打人,萬姨不敢了,緊緊拖著他。
周無憂看著他暴怒,冷冷道:
“只要我想,在這個圈子,沒有人敢要你。你媽坐牢,你餓死,這剛好。要我現在報警嗎?”
她掏出手機對著易寧:
“不想坐牢就趕緊滾!我本來不想和你們計較,但是現在,偷了什麽,全都還回來。”
她加重語氣:“所有的,每一件。”
......
他們走了,客廳一團糟,從剛剛的嘈雜到現在的安靜,周無憂癱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裡,捂著臉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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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錦書從家裡出來,慢悠悠走在大街上。
落日半懸,層層疊疊的雲在橙金色的晚霞裡,兩旁堆成山巒的形狀,中間雲霧稀薄,兩座雲山中間,陽光形成一大束,耀眼的照射下來。
他不想回家,隻帶了個手機,猶豫了兩下還是沒給程庭發消息。
每次要用人的時候就喊人過來,他還沒那麽不要臉。
漫無目的地走著,路邊熙熙攘攘,人群接踵擦肩,商店琳琅滿目,而他思索著之後應該去哪裡。
旁邊的包子鋪還開著,熱氣騰騰的包子香,下午沒吃飯的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
手機裡卡裡的錢都是周無憂給的,他不想用。
所以他現在可以說是身無分文。
“周錦書。”
身後有人喊住了他。
周錦書轉身,果然看見程庭。
背對著夕陽喊他,漫天紅霞在他身後,眉目張揚的臉,帶著笑,好像前幾天的事情沒發生過。
周錦書的眼睛還是紅紅的,眨了兩下:“你怎麽來了?”
程庭雙手插兜,懶洋洋地過來彈了彈他的額頭:“還不是聽說有人離家出走了,我過來看看。”
周錦書笑了:“你TM才是百曉生,剛發生的事你這麽快知道了?”
“還知道我在這裡,誰告訴你的?”
程庭笑:“我聞到你味道了,自己跟過來的。”
“你屬狗的啊。”
程庭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看向旁邊的包子鋪:“餓了?要吃包子嗎?”
周錦書說:“請我吃火鍋,你都來了,誰還要吃包子。”
程庭眼裡帶上笑意,屈指敲敲他腦袋:
“還挺不客氣。走吧。”
兩人就近吃了個火鍋,周錦書要了最辣的鍋底,程庭吃過飯了,就看著他吃。
周錦書吃得冒了汗,眼眶更紅了,心裡卻很暢快。
積壓在心底的話都說出來,沒有他想像中那麽糟糕。
他覺得很輕松。
瞻前顧後的日子他過夠了,不想再繼續。
程庭靜靜看著他吃,偶爾給他擦擦汗,他足足吃了四五盤肉,才停了筷子打著飽嗝說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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