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哢嚓掛了電話。

　　“媽！”池躍猛然蹦了起來，對著話筒大喊一句。

　　手機傳來陣陣忙音，池躍一邊跳向客廳中間一邊往回撥。

　　媽媽卻不接了。

　　池躍慌得不行，徒勞地重播了幾遍，電話仍舊不通，趕緊忙忙地找外套，“我得回家一

　　趟沈律，我媽知道了……知道了我爸的事兒，她肯定受不了，我得回去！”

　　“別亂！”沈浩澄扯住他說，“回去就回去！不能這麽沒魂沒主的，你鎮定點兒。”

　　亂躥的心也被沈浩澄扯住了般，池躍在原地站定，稍微平靜了下，說話不再沒頭沒腦，眼眶卻紅起來，“嗯！我調整調整。我媽她……”尖銳的疼痛感在體內四射蔓延，池躍忍受不了地閉閉眼睛，“肯定掉在黑暗裡了。我得回去陪陪她，明天……要是回不來，你幫我跟於主任請個假。”

　　“我送你回去。”沈浩澄波瀾不驚，“這麽晚了，根本沒有客車。池躍，阿姨是成年人，世界黑了也有能力摸索前行，你別慌神。先想想怎麽做才能成為她的後盾，不能只顧著急。”

　　池躍吸了口氣，往他身上靠靠，不藏脆弱，“你給我點兒力量。”

　　沈浩澄用力摟一摟他，然後又往他上眼皮處親親，“整理整理情緒。”

　　第80章 卷一凝視：第八十章 堅韌

　　S Z市在全國地圖上的標注基本會被H市的名稱覆蓋，這麽近的距離，沈浩澄卻是頭一次去。

　　小城諳熟親切得像自己家鄉，此前卻總與他無關。

　　想不到頭一次造訪，竟然是為了如此特別的原因。

　　血液中的酒精還沒完全代謝，車還是池躍在開，可是沈浩澄穩穩地往副駕駛裡一坐，就能化身為某種力量，或者說是某種支撐。

　　開始池躍還擔心自己情緒激動駕駛技術生澀夜晚開車不夠安全，看到沈浩澄毫不遲疑地坐在身邊心卻定了下來。

　　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往回趕，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個菜鳥，照樣信賴。

　　路不是獨個兒在走，日子也不是一個人過。

　　既然是必須得去面對的事情，就勇敢些。

　　自己是趕回去支援媽媽，沈浩澄則是陪在身邊支持自己，首要任務就是安全抵達。

　　下高速時已近午夜，池躍直接撲到家裡，家裡空無一人。

　　媽媽的電話依舊打不通。

　　嚴謹地說，打得通，沒人接。

　　“應該是靜音了。”沈浩澄說，“你不要亂，先想想阿姨大概會在哪裡。外公外婆家嗎？老年人不會熬這麽晚，要過去找也得靜悄悄的，免得驚到他們。”

　　池躍思索一下，“先去醫院看看，說不定在值班。”

　　其實沒抱太大希望。

　　遇到這種事情，得多愛崗敬業才會堅持值班？就是再有責任心，不能請個假嗎？

　　可他卻想錯了。

　　媽媽真的在值班。

　　當聽到護士站裡睡眼朦朧的小護士肯定地告訴自己媽媽就在值班室時，池躍甚至有些愕然。

　　沈浩澄倒沒太大反應，他拍池躍胳膊一下，而後又輕輕地揉了揉，“你自己過去，我回車裡等！”

　　池躍下意識地看看他。

　　“慢慢聊。”沈浩澄語氣溫柔地說，“咱們不著急。我喝了酒，回車裡去眯一會兒。早上趕得上就趕，趕不上就請會兒假，或者乾脆咱倆都歇一天，沒有問題。”

　　池躍輕輕點了點頭。

　　他懂沈浩澄的意思。

　　這種事情，外人不好出現，但他會在最近的距離等著他陪著他，不會袖手旁觀。

　　一直壓在心裡的畏懼突然不見了，下意識地躲避心理也被池躍給揮退了，他暗暗想：沒關系，多不好的事都沒關系，我不是小孩子了，能處理好，能成為媽媽的後盾。我已經可以保護自己深愛的人了。

　　敲門的同時，池躍特地看了看表。

　　凌晨一點二十五。

　　即使是習慣了長年累月值夜班的人也到了最疲憊的時間。

　　媽媽的聲音卻立即響起，“怎麽了？”

　　池躍下意識地推了推門，同時喚道，“媽！”

　　值班室的房門竟然沒有上鎖，吱呀開了，裡外兩人同時望向對方，媽媽的臉上詫異明顯，“你怎麽跑回來了？”

　　池躍卻在幾秒之間看清母親根本就沒休息，她正孤零零地坐在辦公桌前，纖細身體被盞光線不太明亮的台燈映著，牆上的影子遠比本人顯得強大。

　　嗓子忍不住哽，池躍向內走去，又喚了聲，“媽！”

　　千言萬語，此時都說不出，只能反覆呼喚。

　　媽媽起身迎了兩步，讓池躍走到自己跟前才嗔怪地嘖了一聲，“怎麽這麽能折騰？現在幾點鍾了？”

　　池躍死死盯著媽媽的臉，沒找到每次見面時的驚喜高興，母子連心的親昵感卻還在，微微放下了心，橫過胳膊就把她給摟在懷裡，“我不放心。”

　　媽媽的聲音越發變了一些，沙啞得像經過長久乾渴或者患了嚴重的咽喉疾病，兀自埋怨著兒子，“不放心啥？媽是小孩兒嗎？就跟你確定確定……信不著別人。”

　　池躍本來發熱的眼眶更加酸澀起來，他是媽媽的至親啊！

　　“怎麽還不睡覺？”他在床邊坐下，也拉著媽媽坐下。

　　“剛忙完事兒！”媽媽解釋，“坐著消停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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