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動作是繼續和錢慶華深入溝通，在其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感情過於充沛理智明顯不足的冗亂表述裡弄清了鄰村那個曾經和關龍龍有過不正當關系的女人的真實姓名，而後又走訪了兩個村的村幹部，之後才拿到對方的具體資料。

　　相比情況還沒掌握清楚的網絡主播，池躍覺得留守農村的婦女應該相對好打交代，沒想到大錯特錯。

　　真的見到那個女人之後，池躍方才真正理解每個群體都有一部分拖後腿的成員這種說法。

　　不容他們說全來意，名字叫做曲波的中年女子就似受了什麽激惹，拽起一隻裡面裝了糞土的柳筐就朝二人砸了過去，同時大喊大叫地罵，“關我什麽事兒？誰死誰活是我害的？真他媽的晦氣！快點兒滾！”

　　那筐份量不輕，池躍自知沒有順手掄人的本事，而且絲毫都不影響對方扯脖子罵人的中氣，聲音特別高亢明亮。

　　池躍和小方都沒料到她會出手傷人，躲那土筐的姿勢都有一點兒尷尬，小方還在安撫，“你別衝動，我們就是過來了解了解……”

　　“了解個屁！”女人仍舊大罵，“趕緊給我滾！狗xx的玩意兒，欺負到我頭上來了？當我好惹的呢？有本事讓警察來抓我，就他媽的能了解了！”

　　池躍沒有見過如此粗鄙的人，被她罵得起了火性，“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女人越發猖狂起來，“我跟誰他媽的好好說話？你是個X啊我跟你好好說話？就不好好的你能怎麽著？有本事來打我啊？把我打服了我管你叫爺爺，甭說了解，上炕都行！”

　　秀才遇見兵，池躍和小方初出茅廬，根本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被人家從院門口處攆到村街，還能聽到對方口不擇言地狂罵。

　　鬱悶地站了一會兒，有背藥箱由旁經過的村民像看笑話也像提醒似地對二人說，“惹誰不好你們惹那娘們？飆貨！成年累月給爺們戴綠帽子，沒有一萬頂也有七八千，王八頭要敢放屁她就半夜砸老爺們腦袋，砸得血淋淋的，四街八村沒有不知道的。夜叉轉世，躲著點兒得了。”

　　池躍铩羽而歸，飯都吃不下去。

　　沈浩澄覺得好玩，“咱倆最近是什麽運，都和潑辣女人交手。”

　　池躍看他一眼，“這是潑辣嗎？簡直女巫！怎麽從來不見你蔫兒？抗打擊啊？”

　　“蔫什麽啊？”沈浩澄越發想笑，“戰士麽，就是攻城略地的，正面打不下來咱側面打，真攻不成咱就佯攻，聲東擊西以虛就實，千條兵法萬般經驗，慢慢用啊！一陣不成咱就兩陣，兩陣不成就十陣，百陣，耐著性子耗唄！她不是能罵嗎？讓她罵，看看她到底有多少精力，能厲害到什麽程度！敵退我進敵疲我擾，小池律師且練著哈！”

　　池躍被他說來了勁兒，第二天又叫上小方，乘坐客車去那村上，逗著女人發飆。

　　第三天也是。

　　小方不大理解，“這能管啥用啊？白搭工夫！”

　　“工夫就是用的。”池躍就說，“一天二十來塊錢車費咱倆還花不起？她罵咱，咱不能罵回去，那也不能認輸啊？天天過來讓她蹦躂，看能蹦躂多久！”

　　小方聞言便樂，“真有恆心。成，本來也不關池律的事，你都能堅持我有啥不能的？明天接著來唄？”

　　“明天不行！”池躍又說，“明天周末，我得回家看我媽！周一的。周一我們上午開會，下午咱倆就來！有的是時間，不熬老實她也累老實她！”

　　小方咯咯地笑，“惡人還得惡人磨，咱倆也算長本事了。”

　　“他們那點兒爛事兒，”池躍有些厭惡地說，“法律管不了，外人不知底，摳出來也頂不了大用，也就能堵住關龍龍那張恣意汙蔑受害人的嘴。”

　　讓人知道彭寧曾經遭遇過什麽也算是對亡魂的安撫。

　　把一切罪攤在陽光之下，是他來當律師時的初心。

　　本來是想周五晚上回家，媽媽接著池躍的電話，說她當晚有個子宮肌瘤的手術，串不了班，池躍就決定周六上午回去。

　　一宿沒有睡好，翻來覆去地琢磨怎麽對媽媽表述效果會更好些，不斷推測她聽到之後會有什麽反應，預先按照各種想像出來的可能性設計應對之策。

　　沈浩澄沒有打擾，多少有些心疼，周六清晨先起了床，穿衣服說，“我送你回去。”

　　池躍自然不同意的，“去了你也不能待，還得自己趕回來，來回跑道，折騰個啥？”

　　“反正沒事兒。”沈浩澄道，“樂意折騰。”

　　池躍仍舊反對，“你樂意我不樂意。自己坐車回去，路上還能琢磨琢磨。”

　　琢磨多少終究都需面對，沈浩澄卻也不勉強他，“要是方便，給我來信兒。”

　　池躍這才省到沈浩澄會一直惦記自己，連忙就說，“行，我多給你來信兒。不過你也別傻等著，多著急啊？嗯，別在家待著了，也別回所加班，都挺難受！去找秦哥玩玩吧，喝咖啡喝酒，哦，可別喝多了啊？我給你來信兒你得回，不然我也著急。”

　　沈浩澄忍不住笑，“真囉嗦。沈律是小孩兒嗎？用不著這麽惦記，你該幹啥幹啥，我該怎過怎過，沒啥了不得的。”

　　池躍怎麽可能不惦記呢？

　　對他來說，和媽媽坦白自己愛上了個男人是生平遇到的最大最嚴重的事情，表面看著，是自己回去面對，沈浩澄的心早就綁在他後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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