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梃也不知道後面學會做飯和對野外生存感興趣有沒有受這場短暫的相處影響,他在心裡隱隱渴望著下次遇到灰塔,讓對方知道嘲笑他是個四肢不勤的小富二代並不合理。
他們在林子裡待了一天一夜,宴梃其實很高興和他相處,要不是想立刻出去見母親,他甚至想多待幾天聽灰塔講那些有意思的故事。
要分開的清晨,他醒來對方問了他的名字和年齡,宴梃雖然奇怪還是很信任他說了真實名字和年齡,灰塔也沒說什麽,只是分別前又送給了他一顆子彈,那顆子彈宴梃一直收藏著。
加入灰色後他才慢慢確定那位孤狼先生的身份——灰塔,而那時灰塔仍舊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宴梃一直期待著把子彈還給灰塔的場景,可惜總是陰差陽錯沒能見到人。
這次離開後應該就能見到,也算是了卻一樁事。
剛下過雨,海風有些涼,睡著的人下意識靠近了熱源,宴梃摟著溫涼的身體,借著朦朧的月光凝望巫以淙的睡顏,也許是累了,成熟的面容上帶著一絲疲倦,鮮明深邃的輪廓給他鍍上一層英俊鋒利的光彩。
其實有個秘密他一直沒說,離婚爭吵中巫以淙說的那句到處找白月光其實沒說錯,盡管心中不願,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向巫以淙提出結婚的目的並不單純,其中還有某一次偶遇。
那次偶遇是個下雨天,他和一幫朋友在室內聚會,巫以淙穿著風衣,打著傘出現在街道上,神色冷漠而沉鬱,一邊走一邊與人打電話,腳步不疾不徐,與周圍行色匆匆的人格格不入。
宴梃那時已經和巫以淙在一起,本來想要給他打電話讓他上來避雨待會一起回家,但那天他剛和爺爺因結婚的問題發生爭執,也不知道爺爺為什麽迫切讓他和巫以淙結婚,看到當事人之一又有些抗拒見到他。
都怪巫以淙太會討爺爺歡心,明明他才是親孫子。
最終他沒也打電話,反而覺得能以這個角度觀察巫以淙很新奇。
他那時還看不懂唇語,只能從對方面無表情掛斷電話的動作裡猜測那個電話並不愉快。
對方掛斷電話後似乎有些失魂落魄,雨傘也被急著避雨的行人撞脫手,巫以淙像是無所知覺,茫然、機械地往前走著。
稍長的頭髮很快淋濕了大半,有些乖順地貼合在皮膚上,但是這樣柔軟的表征並沒有讓人覺得他柔軟可憐,相反的,眉眼的線條更加鋒利十足,神色十分冷漠地望著前方有些擁擠的道路,周圍的人像是感受到他身上蔓延開來的特殊氣場,下意識繞過他。
宴梃不知為何看著孤零零站著的他,想到了那位凜冽的孤狼先生,盡管他們從長相、職業、性格上沒有絲毫的相似。
但兩人身上都有一種從內到外的,驚心動魄的,讓人久久難忘的複雜魅力。
既然找不到合適的人,而他又需要一場婚姻做掩護,同時還能讓爺爺放心……宴梃那一瞬間盤旋著幾個念頭,遠處的巫以淙最終坐上方慕來接的車,他下定了決心給爺爺打去電話。
那時他覺得巫以淙會給他一種不同的結婚體驗,那一天所見到的巫以淙和以往都有所不同,他心裡隱隱期待著巫以淙展露出來的另一面。
藏著他細微心思的婚姻如他所料並不順利,巫以淙十分敏銳,而他懶得解釋放任誤會滋生,讓這段關系很快分崩離析。
等到兩人徹底離婚,宴梃才發現三年相處下來,巫以淙在他心裡已經是個鮮活的形象。
而弗裡斯和巫以淙身份的重合,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內心,灰塔之於他很特別,畢竟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入行的領路人、崇拜者,可也僅僅於此。
他以為他對巫以淙的感情是因為潛意識裡他和灰塔某些氣質相似,其實並不是,他只是不想承認他動心了,先愛上的人已經輸了一半,驕傲如他不覺得這份感情已經濃烈到足以讓他低下頭,現實立刻給了他一巴掌,如果不夠濃烈,為什麽他被抓走後不顧會被爺爺發現身份的後果走水路追過來?被關在監獄裡還擔憂他的安全?
這些已經足以證明問題,宴梃不得不承認自己栽了,也許早在他從醫院醒來見到巫以淙的第一眼,心裡已經留下了種子,種子被時間灌溉,一步一步扎根,他以為的那些理由,僅僅是想要說服自己,給自己找一個逃避的借口。
宴梃歎息一聲把人摟得更緊了些,要不是今晚,也許他都要忘了當初結婚還含有這樣的心思,不過他才不會說出來,巫以淙的槍法也許比不上灰塔,但他可並不想親自體驗,婚姻危機體驗過一次就足夠了。
晨光熹微,他親了親巫以淙的側臉,然後閉上了眼睛,很快陷入沉睡。
夜晚的小島並不平靜,槍聲、尖叫聲、求饒聲持續了很久,天微微亮時一陣火光衝天,繼而又是一陣喧嘩聲,這些都與斷崖下熟睡的兩人無關。
匆匆趕過去的灰只看到燃起熊熊大火的實驗室,在旁邊是被身著軍裝的人扣押著的方慕,他那位朋友滿臉嚴肅舉著槍與軍方的人對峙。
“怎麽了這是?”灰像是沒察覺到空氣中的火藥味,擺出一貫吊兒郎當的模樣。
方慕和松鼠絲毫不敢松懈,松鼠雖然不知道醫生為何要燒掉實驗室,他只知道他們是一個團隊。
“你快走吧,我把實驗室燒了,以後不會有人抓你做實驗。”方慕突然開口對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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