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來到露台護欄邊,看著隔壁那扇窗戶透出的燈光亮起又熄滅,刺骨的夜風在黑暗裡覆裹住了他的身體,溫朝無意識地攏了攏手指,觸碰到冰涼堅硬的戒指。
虞硯一閉上眼,腦子裡就自動響起溫朝的話,把他的心臟皺巴巴地擰成一團,擠出酸澀委屈的液體,被他從眼尾狠狠抹掉。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了溫朝太久,卻也沒想到溫朝以這樣的方式全方位地否定了他的情愫。他感到委屈憤懣,他也感到沮喪失意,因為他很難反駁溫朝的這些話。連他自己都不能說出這些心緒來源的所以然來。
——他想,他可以向溫朝證明的,就像他用盡努力終於讓溫朝如今平視他一樣,讓溫朝明白他並不是一時興起或是被短暫的錯覺而蒙蔽。
第50章
婚禮在三天后如約而至,溫朝省略了傳統婚禮裡接親、送親相關的絕大部分儀式,隻保留了婚宴。晚宴定於晚上七點正式開始,溫朝和虞硯午飯後定妝換好衣服一起提前去了會場,在會客廳接待來賓。
來的人絕大多數是虞硯不認識的,偶爾見著眼熟的也都是當初尚且還在黃仲元手下做練習生時候了解到的圈內大腕,此刻也都有說有笑地三三兩兩地分散在大廳內各處交談,不時有人過來和溫朝禮節性地寒暄幾句,說些吉利的場面話。
“上次見著溫總還是在半年之前,可惜當時溫總太忙,沒能和交談上幾句,沒想到再有這個機會的時候,是在溫總的婚禮上。”來者約莫三十來歲,身旁站著一名穿著相仿款式禮服的漂亮男人,他略微偏首示意,身旁的人便會意地收回挽在他臂彎的手,禮貌地朝溫朝略一欠身,轉身去了稍遠處的地方。
虞硯的視線禁不住追隨著年輕男人的身影飄到一旁——是他當初總在其他室友嘴裡聽倒、而從未見過其真實面容的沈枚。
他正準備收回目光,沈枚便緩緩轉回身,視線精準地落到虞硯臉上,仿佛他早就認識虞硯一般,微笑著朝虞硯點了點頭。
四目相對之際,虞硯心裡升起一種奇怪的預感,是一種被人看透一般的十分不適的感覺。他錯開視線,低頭看著溫朝的發頂。
“雜務纏身,實在是尋不出時間,還希望梁總不要介懷。”溫朝笑了下,抬起手,在虞硯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低聲和他說話:“去幫我倒一杯紅酒來,我得和梁總賠個禮。”
虞硯聽了一下午的客套場面話,耳朵快生出繭子,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溫朝是想支開自己,注意點落在了溫朝的後半句話上,皺了下眉,“你身體不好,不能喝酒。”
梁喬忍俊不禁地低了低頭,掩住了自己嘴邊險些壓製不住的弧度。
溫朝直起身轉回臉看他,覆在虞硯手背的手指又順著下滑在虞硯指尖捏了捏,朝他無奈地彎下眉眼,“那就幫我倒杯茶來,我以茶代酒,這樣可以放心了嗎?”
虞硯這才如夢初醒他是在找借口支開自己,訕訕地松開扶在溫朝輪椅上的手,輕咳一聲,轉身往外面甜點桌的方向過去。還沒走出多遠,他無意間抬頭,竟然正對上沈枚凝睇著他的目光。沈枚朝他笑了下,示意地舉了舉手裡的高腳杯。
腳步一轉,虞硯走到了沈枚身旁,兩人都面向著正交談的梁喬與溫朝,只是後二人看起來相談甚歡,無暇顧及他倆。
“沈先生叫我過來,是有什麽事嗎?”虞硯不想和他兜圈子,壓低聲音直截了當地問出口。
“只是覺得虞先生面善,想和你認識認識。”沈枚聲音清亮柔和,讓人聽著耳畔有種如沐春風的舒適感,無形之中放下心中戒備。
“但我並不認識沈先生。”虞硯的眼睛看著溫朝,跟隨著他的一舉一止而動。
“梁總並不會主動和外人介紹我,溫總看起來更不像是會將我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記掛在心的人。”身旁路過一名侍者,沈枚隨手將已經空了的酒杯放進托盤裡,不慌不忙地反問虞硯,“你又是怎麽知道我姓沈的呢?”
虞硯一噎,沉默下來。
他對沈枚的了解,當然都是當初在黃仲元手下時身邊人的閑話裡得來的。他又怎麽好當著正主的面,將那些他都不想多聽的話說出來。
好在沈枚不計較,也並不在意當初的隊友如何評價自己,岔開話題和虞硯聊了些別的:“我聽梁總說,溫總有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兄,是從福利院收養來的,早些年和溫總關系很好,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去了國外,就連溫總當年出事也沒能陪在身邊,好像今天也沒來。”
“可能有事吧。”虞硯心下隱約猜測到什麽,左眼眼皮沒來由地一跳,像是在昭示著某種不詳的預知。他有些奇怪於為什麽沈枚會知道這樣的事,不由得轉頭看了他一眼。
沈枚卻還是那副笑吟吟的、雲淡風輕的模樣,輕輕巧巧地將話題帶去了別的地方:“好些日子沒見著黃哥,他還好嗎?聽說他最近手底下又有幾個挺出息的苗子,他可得高興一段時間了。”
“我不太清楚。”虞硯不太想和他繼續聊天,皺了皺眉,還是保持著禮貌接話,“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黃哥了。”
眼看著溫朝與梁喬的肢體語言透露出他們簡短的談話要接近尾聲,虞硯心裡一緊,沒來由地不願讓溫朝看見自己和沈枚站在一起,正要邁步過去,便聽見沈枚若有似無的聲音:“溫總以前好像有喜歡的人,你今天這副扮相,和他有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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