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溫朝有潔癖,虞硯挽起袖子把臥室先收拾了出來——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他住這邊時會兩天打掃一次,現在也只是需要換床單被套而已,半個小時就能收拾好。
“收拾好了,你要看看還有那裡要挪動的嗎?”虞硯換了身睡覺穿的T恤短褲,出來時看見溫朝把他送的那對耳釘原封不動放回袋子裡,擱置在茶幾上,他又忍不住問,“你……不試試看嗎?”
“沒有打耳洞。”溫朝無奈笑著指了指自己耳垂。
虞硯覺得自己好像送錯禮物了,尷尬地垂下了頭,像蔫搭搭的小花,溫朝挪到臥室門口往裡看了一眼,用慣常的禮貌口吻說:“這樣就很好了,我沒有需要你再挪動的地方,你先去洗漱吧。”
虞硯忽然意識到,他沒再用之前那種命令口吻和自己說話,但現在是客氣到生疏的程度,又感到一點不舒服。他挑不出問題所在,站在原地踟躕了兩秒,聽話地轉身去了浴室,緊接著就發現了新的問題。
“我這裡……沒有你的尺碼的睡衣和換洗衣服。”虞硯用毛巾擦著尾尖滴水的頭髮,一臉犯錯後的表情,覷著溫朝的臉色,“我、我不知道你會過來住,你要的話,我現在出去給你買可以嗎?”
這的確是個不能忽視的問題,但現在已經十點了,外面的商場大多打烊關門,臨時也找不到買的地方,溫朝皺了皺眉,又問:“有沒穿過的嗎?”
“有,前段時間新買的,”虞硯想到自己買的那些衣服,神色更尷尬了,委婉道,“但可能……嗯……不太好。”
溫朝不明白他這個不太好是指什麽,可事已至此,溫朝自認也沒有嬌生慣養到將就一晚的耐性都沒有,直到他讓虞硯拿了幾件寬松一點的給他,手指摸上去撚了撚,看到薄薄一層白色布料下透出的皮膚顏色,沉默了下來。
“我買來當睡衣穿,就……沒講究質量,”虞硯緊張地攥緊了擦頭髮的毛巾,他此時再次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和溫朝之間的差距,“我還是出去給你買新的吧!”
“算了。”溫朝哭笑不得,隨手拿過一件T恤一條灰色短褲,翻開衣服另一面,找到掛在衣擺的吊牌,手上用力扯了下來,“就這件吧,我也只是將就一晚,沒你想的那麽嬌氣——別在這守著我了,去把頭髮吹乾再來幫我換洗。”
溫朝把衣服搭在輪椅扶手上,先一步進了臥室,換上了虞硯給他的那件T恤,衣服是虞硯的尺碼,再加上料子偏薄容易變形,穿在身上寬松了許多,胸口印著一張卡通風景照片,隱隱透著內裡的皮膚顏色,溫朝歎著氣拉了拉衣服。
虞硯三下五除二吹完頭髮回到臥室,抱著溫朝坐到床邊,替他換上睡褲,注意到他小腿上落痂後留下的幾道淺白印子的疤痕,他第一反應是松了口氣——看來溫朝這段時間沒再去地下室裡自己找罪受。
浴室很小,也沒有溫宅那樣輔助溫朝洗澡的器材和浴缸,虞硯左想右想,乾脆直接找了塊乾淨的浴巾疊成一塊放在洗手台上,抱著溫朝坐上去。
溫朝本人是驚愕且抗拒的,他長這麽大也沒有在這麽窘迫的環境下洗漱過,要不是腿腳無力,他已經推開虞硯躲出浴室了,但他現在只能受製於人地坐在墊了浴巾的大理石台面上,心裡萬分後悔自己當初買這套房的時候,為什麽沒有考慮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住這裡的情況。
“你出去吧,我自己洗。”溫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緊緊扣在台面邊沿的手指出賣了他的不安和鬱悶。
虞硯欲言又止,他比處境尷尬的溫朝反應還要大,從耳根紅到了脖子,不過溫朝此時心情複雜,無暇顧及他。虞硯把淋浴頭交到他手裡,打開水調到適宜溫度,默默退了出去,順帶捎上了門,但他不放心,蹲在門口豎著耳朵時刻注意著裡面的動靜。
浴室裡水聲淅淅瀝瀝,在玻璃門上蒸起一層白霧,虞硯提心吊膽等了兩分鍾,一點點放下心。還沒來得及完全松一口氣,虞硯被浴室裡混著水聲傳來的悶重聲響嚇了一跳,想也沒想地推開門衝了進去——
溫朝從洗手台上摔了下來,他裸著上身,褲子也都濕透了,勾勒出身體流暢曲線,雙手撐在地面上勉強不讓身體將重力全部壓在腿上,淋浴噴頭掉落在一旁澆了猝不及防的虞硯一臉水。虞硯顧不上自己身上被水打濕,蹲下身將溫朝打橫抱起,換了個靠牆的台面讓他坐著有所倚靠,緊接著手忙腳亂關水。
“你怎麽樣了?有傷到什麽地方嗎?”溫朝緊緊抿著唇,搖了搖頭。虞硯的注意力被他手上、腿上發紅泛紫的淤痕吸引,那些痕跡被瓷白的皮膚一襯,更為明顯可怖,叫虞硯心裡針扎似的揪著泛疼。
“我沒事,剛剛沒坐穩不小心滑了下,你出去吧。”溫朝緩緩吐了口氣,聲音裡聽不出吃痛意味,但虞硯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線克制後倒抽涼氣的微顫。
“都這樣了你還怎麽自己洗啊!”虞硯又是氣又是心疼,脾氣上來也不打算聽溫朝的話了,“我又不是沒給你洗過!也不是沒見過!現在怎麽就不行了!”
虞硯越說越氣,索性不看溫朝的臉,彎腰抱起溫朝,粗聲粗氣說:“胳膊勾一下我脖子!”
溫朝:“……”
快三十歲的人了,現在還被比自己年輕十來歲的人用抱小孩的姿勢抱著,溫朝的心態有點崩潰,咬了咬舌尖,捂著額頭慢吞吞地抬手圈住了虞硯厚實的肩頸,清晰地感受著虞硯動作小心細致地給他脫掉身上被水打濕的褲子——這實在是堪比凌遲的羞恥過程,溫朝一時半會都無法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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