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沉重的門,裡面的月季味像是要把他吞噬。
沈時意已經完全不清醒了,即使聞倦貼了阻隔貼他也在濃鬱的月季味裡品出來一絲薄荷味。
“阿倦。”他伸出一根手指,試圖拉住聞倦。
難受起來了他只能嘗試咬住自己,用疼痛換取一點清醒。
手指上除了他的津液還有血跡。
嘴唇也被他咬破了,可這時候的疼痛比不上發/情/期的痛苦萬分。
他把嘴唇松開,手指堪堪勾住聞倦的衣角:“阿倦,求你,幫幫我。”
聞倦盯著他,心裡突然一軟,身側的手指往前一探,又突然在空氣中聞到一股青草味。
“沈時意,你真髒。”聞倦退後一步,沈時意的手指從他衣角上滑下去,張開嘴盯著頭頂的那盞燈。
半晌沈時意道:“你走吧。”
聞倦從病房裡出來,醫生現在門口,原以為要等一會兒才出來的人不過幾分鍾就出來了。
“這、這……”醫生問,“怎麽又出來了?”
聞倦陰鷙地看他一眼,他只能閉上嘴有錢人的事,他怎麽能隨意討論。
從隔離區出去,徐未聞正推著明憬從病房出來……
“換腺體最晚的時間是三天后,當然越快越好,畢竟多等一會兒明憬的危險越大,你今天盡快把沈時意的標記清洗了吧,明天讓他恢復一天,後天就換腺體。”
徐未聞給聞倦下了最後的通碟。
手術室裡明憬後頸壞死的腺體正在被摘除,沈時意還在隔離室隔離。
所有的選擇題都拋在了聞倦身上。
他夾著沒有點燃的煙坐在一旁,徐未聞又說:“聞倦,你要清楚,這是你欠明憬的,你該還的。”
坐著的人一直沒動,兩根手指間的煙卻落在地上。
“我知道。”聞倦苦澀的聲音響起,徐未聞看見他站起來,向來挺直的背難得彎曲起來。
明憬病情變化得突然,再不換腺體,命懸一線。
聞倦在沈時意隔離室門口站了半天,給路過的醫生說:“預約清洗標記。”
醫生差點沒被這句話砸得暈過去,“給、給誰?”
聞倦指著裡面的人道:“他。”
沈時意被推出了隔離室,幾分鍾時間又進入了一個手術室,一堆醫生圍著他,無一例外全是beta。
“幹什麽?”他這時候得了短暫的清醒,拉住一旁的醫生問。
醫生道:“清洗標記。”
沈時意想坐起來,身後一個人按住他:“不是正好遂了你的願嗎?下周一也沒幾天了,提前清洗也一樣。”
是聞倦。
沈時意感覺到他冰涼的指尖落在後頸,一股寒意從後頸蔓延到全身。
在特殊時期清洗標記有多痛苦,聞倦難道會不知道嗎?這是從初中就開始講的知識,他怎麽會不知道。
“下周好不好,我還在發/情/期,求求你聞倦,求求你。”他拉住脖子後聞倦的手。
聞倦把他按下去:“不可以,你等得起,明憬等不起了。”
明憬?這兩個字劈得沈時意生疼,所以又是因為明憬?
“我說了我不給。”沈時意沒忍住委屈,怎麽要利用他的人從來都不問問他要意見,給沈世昌的大兒子獻血不是他自願,給明憬腺體也要強迫他。
聞倦把他按在床上,醫生正要給沈時意打麻醉,他伸出手道:“給我,我來打。”
醫生沒說話,把麻醉遞給他。低頭看著床上徹底不動的沈時意,沒忍心轉過了身準備其他藥物。
枕頭刺入皮膚其實沒有沈時意想象中痛,麻醉劑一點點推送進沈時意體內。
“到此為止了,聞倦。”聞倦轉身的瞬間,聽見沈時意這麽說。
清洗標記其實要不了多長時間,也不危險。只是沈時意處在特殊時期,麻醉對他來說也抵不了多少作用,一場小手術下來,他渾身是汗地被人推出了手術室。
聞倦等在門口,和病床上的他對視,最終還是因為愧疚率先移開了目光。
一個晚上發生了太多的變故,沈時意已經無法再花費更多的精力去給埋怨聞倦了。
徐未聞找到聞倦的時候,他正在樓下抽煙,手指間夾著的煙已經灼傷到了手,他還一動不動,宛若一個雕塑。
“明憬的腺體已經摘除了。”徐未聞道,靠著聞倦坐下。
聞倦點了點指頭,滾燙的煙頭落在地上,沾出來幾顆火星。
“小時候你和明憬被綁架,明憬沒幫你去擋住綁匪那一刀就好了。”徐未聞突然道,“你現在是不是在這樣想。”
聞倦看一眼對面大廈上的廣告,天才畫家明憬。
這是明家這個月給明憬斥巨資打的廣告,以前一直把他保護得很好,現在把他推廣出來,是知道他即將換腺體,要好起來了。
可是如果沒有小時候那件事,明憬是不是早就成為人盡皆知的天才畫家了?
他搖搖頭:“沒有。”
徐未聞有些意外。
聞倦道:“我在想,如果沒遇到沈時意就好了,不然他肯定能過得好好的。”
風吹得頭頂的樹葉沙沙作響,路燈照耀下,聞倦的眼眶裡盛滿著淚水:“你說……”
他的話戛然而止,盯著地上的一塊磚。
“什麽?”徐未聞反問。
“你說,給他多少補償合適呢?”聞倦喉嚨裡像是被刀割了,說起話來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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