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恆夾著桌上的一盤醃蘿卜,癟嘴:“這些都是我哥愛吃的菜,他喜歡吃酸甜的,我喜歡吃辣的,油炸的,香的,我媽不做,說是上火。”
可樂雞翅是他唯數不多能接受的甜口菜。
外婆又去廚房端出一盤辣椒炒香乾,“外婆也給準備了辣菜,乖寶,快吃,別讓你爸說我把你養瘦了。”
“外婆,別叫我乖寶。”
這麽大人了,怪別扭的。
“好好好,不叫,不叫,乖寶大了,怕醜了。”
吃完飯,沈夕恆被外婆趕去二樓休息,二樓最大的那間房收拾出來給他住,外婆腿腳不方便住一樓,沈夕恆進房間,拉開窗簾推開窗,隨意往外一瞥,看到剛剛那個不會說話的少年從外婆家的老屋走出來,他提著一桶水走到三輪車旁清洗車上的淤泥。
沈夕恆的房間窗戶正對著外婆家的老房子,老房子只有一層,灰磚舊瓦屋,沈夕恆記得小時候住過,冬冷夏熱,後來空出來給外婆養雞,怎麽現在又有人住了?
棲霞鎮比亭山市涼快的多,遠離鋼鐵森林和空調尾氣的小鎮格外寧靜,房間的小風扇搖著頭吱吱呀呀的轉著,沈夕恆迷迷糊糊間似乎還做了個夢,夢見他問那個少年為什麽不說話,少年冷冷盯著他,在夢裡給他盯出一身冷汗。
果然,內疚使人心虛,心虛容易做噩夢,就不該多那嘴,嘴欠!
這一覺睡的不踏實,醒來坐在陌生的環境沈夕恆微微走神,走到窗邊,雨天天黑的早,傍晚的棲霞鎮浸在煙霧中看什麽都是蒙蒙的。
下樓,外婆早做好晚飯了,見沈夕恆下樓,衝他招手:“乖寶啊,過來過來,過來幫外婆數數錢,怎麽回事,數不對呢,少了300塊。”
“什麽少了300塊?”
“你爸拿了一萬塊,說是給你這個暑假的零花錢,中午他放桌上就跑,我也沒數,就這麽一直放著,剛剛做好飯想起來數下,只有97張,少了3張。”
沈夕恆接過,“我數數。”
他數了三遍,還真的少了3張,只剩97張,300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隨隨便便跟同學出去吃個飯都大幾百,外婆不一樣,少了300她靜不下心,一直在屋裡翻,桌底下,椅子下面,到處翻。
錢用橡皮筋捆著,要掉也是一起掉,不可能隻掉三張
“今天有人來過家裡嗎?”沈夕恆問。
“就只有後邊程家的孩子來過,不過那孩子不可能亂拿別人東西,他只是幫著搬東西進來。”
沈夕恆想起那雙略帶寒意的眼睛,“外婆,你確定只有他一個人來過嗎?”
“可不是,只有他來過,我們這邊住的偏,平時沒什麽人經過,更沒人來,外面鐵門鎖著呢,也不會有人來。”
沈夕恆摸摸肚子,“外婆,我餓了,先吃飯吧。”
“對對對,吃飯,吃飯,我去端湯。”
趁外婆去廚房,他從自己口袋掏出三百,撫平整壓在盤子下的隔熱墊下,腦海裡閃過少年那張臉,無辜,疏離,還帶著點戒備,沈夕恆不想當惡意揣測別人的人,他自己最討厭的就是那種人,他沒有刻意把丟錢這件事往少年身上想,沒有證據隨意把帶罪名往別人身上按,這種事沈夕恆做不來。
他什麽都沒說,吃完飯故意端走盤子的時候連著隔熱墊一起拿起來,三張紅色人民幣緩緩飄落,外婆笑呵呵的撿起來,“原來在這裡啊,我說吧,chengqi那孩子品性好的很,錢隨便放他都不可能拿,平時給他錢他都不要。”
不是晨曦嗎?怎麽又程七了?不過不重要,誰要關心他叫什麽。
“您還給他錢啊?”
“小chengqin可憐啊,有時候給個十塊八塊的……哎呦,我鍋裡還蒸著魚呢,你瞧我這記性,剛剛都忘了拿出來吃,乖寶啊,你再吃點,新鮮的多寶魚啊,老嘍,老嘍!”
所以他到底叫什麽?又不是程七了?
沈夕恆眉頭一皺,外婆還給他錢啊,十塊八塊也是錢,看起來跟自己年紀差不多,怎麽好意思要老人錢呢,今天他是幫自己搬過東西,是得感謝他,可自己也在他校服口袋放了一百塊,算扯平了。
吃飽飯的沈夕恆被迫又坐下吃魚,魚蒸了又蒸,肉早蒸老了,怕外婆失望,頂著胃繼續吃,婆甥倆正聊著,外面大門傳來敲門聲,外婆放下筷子:“肯定是你小外公,他下午也來問過,你在睡覺他就走了。”
小外公是沈夕恆媽媽的小叔叔,沒結過婚,早年在外工作,退休後回棲霞鎮養老,他帶著點心來的,沈夕恆其他對他並沒什麽印象,喊了聲小外公。
“呦,這麽高了,上次見你你還是個小蘿卜頭呢,一晃眼這麽高了。”
寒暄幾句,小外公看到桌上的那疊錢,指著錢:“阿嫂啊,這你的錢?”
“這是立崇給恆恆的夥食費,先放我這裡。”
“你拿去存了,別放家裡,省得又給人騙走幾大千。”
沈夕恆敏感的抓住關鍵詞,“小外公,什麽被騙啊?”
“你外婆,年初的時候被熟人騙,人家騙她生病沒錢治,家裡沒錢吃飯沒錢上學,她倒好,把自己的幾千塊老人金全給那人了。”
外婆給小外公倒茶,“跟孩子說這些幹什麽,人家是挺慘的,算了,都過去了,你吃了嗎?要不要再吃點,有魚?”
“不吃了,我約了人下棋,就是順路過來看看孩子,我得走了,夕恆啊,無聊了來找我玩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