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姐被我爸狠狠抽了一巴掌才消停下來,一個人乖乖去京城上學了。”
陳彬說著朝時允看了過來:“你說這世界小不小?沒想到你這半路殺出來的便宜哥哥竟然是他。”
時允沒想到陳家跟許臨熙還有這麽一段淵源,說巧也確實巧。但細究起來,那畢竟都是過去的事兒,過去就過去了,比不上自己現在的處境,那才是真他媽膈應。
沉默間,時允感覺到陳彬忽然抬手拍了自己的肩。
“沒事兒,我知道你看見他們母子心裡頭難受。”
陳彬眯著眼,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須臾之後,舔了舔唇角,兀自琢磨著:“容我幾天時間,咱想個辦法,一定把這口惡氣給你出了。”
第3章 “這個家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讓時允這麽一攪合,最終屋裡剩下的三個人也都沒了吃飯的心情。
許臨熙未雨綢繆,提前在出行軟件上為自己和母親叫好了車,以此成功杜絕了讓時長榮再把他們送回去的可能。
時長榮大抵是高血壓又犯了,感覺胸口一陣陣發悶,頭也跟著暈暈乎乎的。
臨分別時,他站在門廊處拍了拍許臨熙的胳膊,交待道:“好孩子,路上當心,照顧好你媽媽。”
許臨熙的視線垂落,盯著袖肘剛剛被時長榮觸碰過的地方,神色黯了一瞬。
須臾之後,低頭淡淡“嗯”了一聲,轉身便拉過了母親的手,默不作聲往外走。
許臨熙今天原本還有兩組實驗數據要記,下午被許豔萍臨時叫出來吃飯,原以為就是在附近隨便找個館子坐一坐,用不了多長時間。
可誰知一出校門,在看到馬路邊還站著個陌生男人的時候,就意識到事情或許不像自己預想的那麽簡單。
即使之前對於許豔萍正處於戀愛期這件事略有耳聞,許臨熙初時吃驚,卻從未站在任何道德製高點對其有過約束阻止。
母親當然有她追逐幸福的權利,她的身份不該因為自己這個“兒子”的存在而被規定在余生都一成不變的格式裡。
可就在剛剛,讓他見識到了時家那對父子之間平日裡最真實、甚至可以說是最糟糕的相處模式。
做父親的武斷專行,為人子的那位同樣不逞多讓,暴躁無禮缺少最基本的家教。兩人之間針鋒相對,都想當然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問題,狀似有理,實際上全然不顧及對方的感受。
許臨熙活了這麽二十來年,很少用那種極端的詞匯去形容身邊打過交道的人。
但是這父子倆明顯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許豔萍勢弱,日後不見得能真正融入進這樣的家庭。
許臨熙平日裡對母親的個人生活極少過問,但今天不同,他私心裡還是不願看她冒然蹚進這趟渾水,於是在車子出了別墅區行駛到大路上以後,望著窗外飛速閃過的一排楊樹,思索片刻,終是沒忍住,率先開了口。
“這婚非得結麽?”
許臨熙問話時看向了母親,車內光線昏暗,叫人辨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車子在經過路燈底下時自兩人之間劃過一道虛晃的光影,許臨熙隱約看到了她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轉瞬即逝。
半晌之後,許豔萍握住了許臨熙的手:“媽媽知道你想說什麽,我都懂。”
都懂嗎?
有時候人在局中,不見得事事都如你所料,真能看得那麽透徹。
但許臨熙沒有反駁,始終都是那副商量的語氣,提議道:“你要不要再想想?”
“有什麽好想的,你時叔叔對我很好,這就夠了。況且……”許豔萍說著頓了頓,黯下眼眸抿著唇淺淺一笑:“媽媽有自己的考慮。”
“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歡他?”
猛然聽到這兩個字,許豔萍眉眼微滯,幾不可察短暫怔了一下,之後很快恢復清明。
“你這話說的。”她拍了拍許臨熙的手背,歎了口氣:“我都這個歲數了,哪還能單憑著喜不喜歡去做一件事啊。”
“那就是不喜歡了。”許臨熙冷靜地替母親分析:“那你就更沒有必要勉強自己。”
“也沒有不喜歡。”
看他今天是鐵了心要刨根問底,許豔萍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跟自己兒子解釋,她之所以要跟時長榮結婚,不單單只是為了給自己找個伴這麽簡單。
但轉念一想,或許這件事根本就用不著跟他多解釋。知道得越多,只會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靜不下心來好好學習。
思及此處,許豔萍逐漸收斂了神情。
“不說這個了。”
她將車窗降下來一點,對著窗戶縫透口氣換了個話題。
“我怎麽聽說,好像下學期你就要跟著導師去門診實習了?”
“時間太快,一轉眼我兒子還真是出息了,要當醫生了。”
許豔萍說這話的時候字裡行間都透著滿滿的驕傲,不是無端而起,母子倆相依為命了這麽多年,日子最苦的時候總是需要些信念以作支撐。
而許臨熙這個優秀的兒子,無疑是由她親手培養出來、最值得炫耀的作品。
醫學生五年本科三年碩士,需要至少八年漫長的光陰去積累與沉澱,而這條路,許臨熙現在僅僅走了一半。
跟著導師在附屬醫院臨床實習並不意味著到達了終點,亦或者說,於整個行業而言,很多人終其一生根本就望不到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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