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保重身體,才三十歲呢。”簡抑抻了抻腰,又換了另外的姿勢,貼著窗戶更近了些。
俞揚想提醒他不要亂動,把腦後的啾啾給動彈掉了,但後座的人似乎被什麽吸引住,表情呆呆地感慨道:
“好大的湖!”
是,他們正經過一個大型的人工湖,余暉潑灑,波光粼粼。
“馬上就要到了。”俞揚勾了勾嘴角,“我記得他們家窗戶正好就對著這個湖,風景很不錯的。”
*
風景很不錯,但架不住晚飯吃著吃著,外邊的天黑了,就算有路燈也照不到湖那邊。
簡抑不免興致缺缺。
俞揚和小文爸媽相聊甚歡,他插不上話,但酒一杯接一杯來,他眼裡看著,暗自不動聲色地傻樂。
計劃通。
自然而然,他的飯搭子只有小文同學了。
好在他打遊戲,小文也打遊戲,倆人一對上腦回路就聊了開來。
“小簡也像個小孩子。”小文媽媽忽然打趣道。
俞揚喝了兩杯酒,上了臉,眯眼笑道:“他就是個小孩子。”
“俞揚,你喝醉了。”簡抑故意板起臉提醒。
“怎麽可能?”俞揚被這麽一激,乾脆把小文爸爸手上的酒瓶一奪,噸噸兩下又倒滿了杯子。
小文爸爸醉得也不輕,但還留了根弦招呼俞揚說:“小魚,你可不能再喝了。”
俞揚已經上了頭,自顧自說醉話:“沒事兒,劉叔,我八歲的時候就跟我老豆對瓶吹,這點兒頂多是開胃菜!”
開胃菜也已經開到第三瓶了,白酒。
簡抑咽了咽唾沫心想著自己要不要再勸一勸,他只是想要一個喝醉了的俞揚,不想要個喝死了的俞揚。
俞揚這話說得,已經是醉了。
一頓飯下來,他和小文爸媽聊了很多,關於各自的工作和生活,關於小文同學的學習和前途。
沒有聊過往的事情,默認簡抑這外來者知道一切。
自然都閉口不談俞揚死去的父親。
而俞揚眼下,是醉了。
好在小文媽媽眼疾手快,把酒瓶徹底沒收:“最後再喝一杯,該散席了,小魚。”
他們都管俞揚叫小魚。
之前碰到的俞揚那些年長的鄰居們也管他叫小魚。
還有程程,程程也管俞揚叫小魚。
小魚,小魚,小魚。
小魚喝完最後一杯酒,咚地一頭磕在了桌面上,裸露的肌膚都泛紅,變成了一條紅燒魚。
簡抑勾了嘴角,雖然這時候笑頗有種看笑話的姿態,不太人道。
但著實沒有忍住。
而且待會兒他做的事情會更不人道。
因著旁邊有小文同學清澈目光的注視,簡抑終於還是收斂了自己猖狂的嘴角,決定和小文同學一道幫小文爸媽收拾殘局後,再拎著俞揚回家。
但小文媽媽說什麽都不讓客人動手,直接一腳把已經醉倒在桌邊的小文爸爸踹了起來。
“天兒也不早了,小簡,小魚就拜托你了。”
小文媽媽也喝了點兒酒,量不多,面上神采奕奕的爽朗。
“我們好久沒聚一聚了,轉眼間,小魚也是能獨當一面的大人了。”
隱隱約約地,簡抑想這話不是說給他聽的。
他大概是要問一問,關於俞揚父親的死因。
但總是找不到由頭。
*
好像……是喝醉了吧。
應該是喝醉了,和以往喝醉後的反應一樣,腦子裡全是漿糊,晃一晃,果凍似的搖兩下。
俞揚已經很久沒喝到爛醉如泥的地步,上一次是因為傷心斷腸,這一次是因為高興……嗯,純粹的高興。
又被簡抑撿到了?
俞揚睜不開眼,只能憑借遲鈍的觸覺感知到自己又被人按到花灑底下。
水溫正好,可惜沒有浴缸。
簡抑怎麽搞的,為什麽會沒有浴缸?
“胳膊,抬起來。”正迷迷糊糊地想著,簡抑的聲音果不其然隨著水聲鑽進耳道。
俞揚抬了胳膊,被人捏泥一樣,一頓狂搓。
不對,這手法不是捏泥,是……扒魚鱗!
救命呀,殺魚啦!
俞揚抽了抽鼻子,嘟嘟囔囔地求饒:“別……”
“什麽?”簡抑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簡抑聽不懂魚的語言。
因為魚只能布嚕布嚕地吐泡泡,把整片海水都布嚕布嚕地吐成藍色。
“布嚕布嚕。”於是俞揚吐了兩個泡泡。
他看不清簡抑,不知道簡抑有沒有被他變藍。
藍色的緬因貓很少見,而且還是純種,應該值很多錢。
想到這兒,俞揚又樂呵呵地吐了兩個泡泡。
卻聽簡抑歎息:“俞揚,別亂動。”
俞揚立馬就不動了,果真聽到簡抑歎完氣又笑,說:“乖乖。”
嗯嗯,乖乖。
別刮魚鱗,別殺魚,魚給你吐泡泡。
“俞揚,知道這是幾嗎?”
俞揚看不清,果斷地搖了搖頭。
“笨死,待會兒我要對你做什麽你都不知道。”
這個還是知道的,這個又不需要眼睛看。
“你想吃掉我。”俞揚說。
“是。”簡抑笑了下,“睡醒過後,我報警.自首。”
“記得給我留個全屍。”俞揚鄭重其事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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