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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開了門,外頭的熱浪隨著青年人氣喘籲籲的雀躍撲面而來。
俞揚看清楚,門外是一隻熱氣騰騰臉紅脖子粗的小文同學。
“揚哥,我爸媽讓我給你帶一點荔枝過來!”年輕人急吼吼地手上的紅塑料袋子遞給俞揚,“家裡親戚送過來的,新品種的桂味,特別新鮮!”
一通連珠炮似的叭叭,小文估計急著去上課,都沒等俞揚多反應。
“謝謝,你們太費心了。”俞揚雙手拎過塑料袋,沉甸甸的,“你等一下,我給你拿袋話梅。”
“不用了,哥,我還有二十分鍾就上課。”小文急著要走,忽梗了梗脖子,字正腔圓地喊了一聲,“嫂子好!”
原是簡抑踱步到俞揚身後,一身水色旗袍亭亭,讓眼神好的年輕人都認錯。
俞揚瞅了一眼簡抑,倆人都沒否認。
簡抑勾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好啊。”
男聲低沉,唬得小年輕一愣一愣。
趁著這功夫,簡抑幫俞揚接過了荔枝,招呼小文說:“要不進來坐坐?好歹喝杯茶。”
小文迷惑地望一望俞揚,結結巴巴道:“不,不用了,謝謝嫂子。”
“那還是拿一包話梅去,下午容易犯困,吃著也醒神。”簡抑對答如流,似乎很是適應這個新身份。
俞揚一時無話,但小文的目光擾得他不得不順水推舟:“你嫂子給的,你就收下吧。”
“哦,哦。”小年輕好忽悠,多的推辭便不會說了,“謝謝嫂子,謝謝哥。”
會的說辭也直白誠懇,讓人不好反駁。
等人風風火火下樓去,俞揚帶上門,轉眼望向茶幾邊,某個若無其事從塑料袋子裡挑出一捧荔枝的人。
“真的還蠻新鮮,你弄盆冰水來,我泡一泡。”簡抑說。
“別人敢喊,你還真敢應啊。”俞揚無奈笑道。
他這會兒的瞌睡全被嚇醒了。
“那我不應,還能說什麽?”簡抑眨巴眨巴眼,眼簾細細密密地掃,“他都已經誤會了。”
理不直,氣也壯。
俞揚隻得轉身去廚房,給他搗鼓來一小盆冰水,現場冰鎮荔枝。
簡抑眉開眼笑,甚至哼起了小曲,估計是因為荔枝真的新鮮,紅綠交雜著喜人。
“看我笑話,你倒是不遺余力。”俞揚說,他明白得很。
“我倒不至於笑你把我自己折進去。”簡抑將多余的枝葉扔垃圾桶,咕咚咕咚把一捧荔枝放下水,“再者,我看你還蠻享受的。”
俞揚盯著圓滾滾的荔枝在冰水裡翻滾,涼氣湧上他的眼睛。
“我有嗎?”他說,咬到了舌尖。
“我可不知道。”簡抑把手伸進透明的水盆,冰塊劃過他分明的指節,撈起荔枝的瞬間,嘩啦作響。
俞揚感覺到自己臉紅了,在發燙,明明室內開了空調,眼前也漫著涼意。
他得說些什麽,不然這無名的熱氣會燒掉他身體裡潮濕的青苔。
燒掉沒什麽不好,燒掉他就可以重新呼吸。
不用再臆想著那一個吻。
問題也出在一個吻。
他逃到這裡,最後又把罪魁禍首本人招到這裡。
都是因為那薛定諤貓一般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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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的反射弧未免太長了些,這會兒才想著不好意思。
簡抑全然沒有故意調戲人後的愧疚,自顧自剝了兩三顆荔枝吃了,才發覺俞揚還埋著臉,不知在害羞個什麽勁兒。
“你不吃點兒麽?人家特意拿給你的。”簡抑終於撿回了一點點良心,歪著頭打量著俞揚通紅的耳廓,都三十歲的人了,不至於吧。
俞揚終於抬起了臉,目光也沒有掃向他手裡水淋淋的荔枝,難得直直地望進了他眼睛。
“你還練不練吻戲了?”俞揚直愣愣地問。
“欸?”所以說這茬還沒有過去?
簡抑語言系統暫時混亂,支吾了一會兒支不出所以然。
俞揚似是失落,垂了眉眼,“不需要練了也……”
“需要!”簡抑瞬間恢復說話功能,“我還沒練好!”
急吼吼的,似乎都快撲到俞揚身上,把這傻子咬一口。
簡抑心底想給自己一巴掌,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俞揚,生怕他跑了似的。
“哦,那就,那就行。”誰料俞揚真騰地一下起身,轉臉就跑,百米衝刺都沒那麽迅速地關上了臥室房門。
“砰”的一聲。
徒留簡抑一人與盆裡的荔枝面面相覷。
他什麽意思?
簡抑又給自己剝了一顆荔枝喂嘴裡,但丟失的理智並沒有因此找回。
完蛋,完蛋,完蛋。
果然還是給自己一巴掌吧,胡思亂想什麽?
他幽幽地看向緊閉的棕色臥室門,最後不甘心地歎了一口氣。
不甘心麽?
盆裡的冰塊化了不少,他又一通攪和,把剩下的荔枝都撈了出來。
沒剩多少理智,那他吃荔枝總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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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到了晚飯的點,俞揚還沒有從緊閉的房門裡出來。
簡抑把剩下的荔枝洗好放冰箱,又撿起被俞揚丟下的《喻世明言》翻看,困得打哈欠也隻往那門口看兩眼。
沒開門。
看起來晚飯是要簡抑自生自滅了。
簡抑也不餓,大約是因為一直沒怎麽活動,也是因為被氣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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