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安全感, 只能一磚一瓦慢慢建造, 稍微一點風雨都能讓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
陸宋說, 和這樣的人談戀愛會很累,尤其他口中的患者因為缺愛導致了病理性的皮膚饑渴症,他的心理大概很難琢磨。
江眠當時想了很久。
他其實不覺得累,只是覺得有點難過。
為陳故而難過。
因為其實陳故第一次看他手機的時候,是沒有問過江眠的。
那時江眠在用電腦填問卷,有點入神,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機叮咚一直在響。
是陳故拿起來看了他的手機。
而且陳故看的時候,江眠正好卡在了一個地方,想問一下陳故,偏頭就看見陳故在他群裡的消息。
——當時正好是有人拉了個新群,把他拉了進去,新群江眠沒有屏蔽,所以一直在響。
江眠沒說什麽,只是問了句誰發消息嗎,陳故若無其事地說了,又淡定地把他的手機放下了。
江眠就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繼續看問卷上的問題。
他當時確實不覺得有什麽,陳故是他對象,幫他看一下是誰一直在發消息也沒什麽,萬一是急事,還能跟他說一聲。
但在江眠填完問卷後,陳故就忽然抱住了他,力道不像之前那樣,反而是有點小心翼翼,甚至江眠都能夠感覺到陳故在害怕。
他害怕到有點發抖。
江眠還沒問怎麽了,就聽見陳故藏著恐慌跟他道歉,說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忍不住想看看是誰給他發消息,而且一發那麽多,一直在發。
江眠說他沒有在意,看一下也好,萬一是急事呢。
陳故卻沒有因此松懈,他說了好多好多的話,但意思只有一個——
別厭惡他,別離開他。
江眠安撫了好久,跟他說了他可以看,陳故又小心地問他以後都可以隨便看嗎,江眠點了頭,陳故才終於從那種像是突然被什麽東西俯身了的狀態中走出來。
江眠不確定陳故是不是又是裝的,畢竟他在陳故面前,直覺總是有點失靈。
但他傾向於不是。
不是為了自我蒙蔽,而是他作為局中人,感觸真的太深。
陳故沒有安全感到像是在懸崖邊上踩鋼絲的人,不僅如履薄冰,還搖搖欲墜。
因為皮膚饑渴症本身就是因為過度缺愛引起的一種心理障礙,會再引發出什麽其他的問題都很正常。
「缺愛」這兩個字,看著簡單,說出來也輕松,但其實對於真正受到這方面重創的人而言,大概是會成為一輩子的陰影,無法逃脫。
比如像陳故這樣,在得到一定的滿足後會陷入一種奇怪的狀態中,倒也不會做什麽過分的事,只是黏人到江眠懷疑他要真的是什麽犬類,可能會弄得他一身口水,濕噠噠的。
要不是因為時間太晚,今天去參加訂婚宴,他有點累了,陳故看出來了他的疲憊——回來的路上他就在副駕駛上小睡了一下。
不然江眠是真的覺得自己今天可能有點危。
他不是說排斥這些事——雖然他的確對這種事也不熱衷,但在今天之前,如果陳故想,他大概會順水推舟的點頭。
只是今天之後,江眠有點頭皮發麻了。
他感覺有些事好像不像他想象的那樣。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他到現在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兩個男人,要怎麽……
江眠陷入學術上的沉思。
這個問題實在是讓他太糾結,以至於有點抓心撓肺地想要知道答案。
所以江眠乾脆翻了個身,去枕頭邊摸自己的手機。
江眠還沒有打開,就想起自己的手機是開了睡眠模式的,要是他現在玩手機,明天陳故碰他手機的時候就能知道他晚上起來玩手機了,肯定會問他幹嘛了。
他不擅長說謊,要是說謊一定會被看穿,說實話又會被調戲……
江眠默然。
他忽然覺得隨陳故看他手機這事也不是那麽無所謂了。
江眠最終只能放棄探究學術,老老實實躺好閉上眼睛,讓自己不要再去想。
——
江眠是二月底開學,開學時江聊一還沒回來。
因為江眠要住宿舍,陳故為此哀怨了好久,但也沒有說什麽。
他很清楚江眠事業心有多重,也不願意因為自己影響了江眠的學習。
所以哪怕在江眠遲疑著說其實他也不是不可以申請校外宿舍,就是有點麻煩的時候,陳故抱著他,捏了一下他的鼻尖:“不用。”
他舍不得是真的,想到江眠要和人一間宿舍,哪怕是他親弟弟也會吃醋更是不假,可他對江眠的喜歡,也沒有半點雜色。
陳故的確在很多時候會把江眠視作自己的所有物,會說「我的眠眠」、「我的好學生」等等一些字眼,也會在江眠身上打上自己的標簽。
可他的佔有欲,是基於喜歡所誕生的。
他喜歡江眠,所以想把江眠佔為己有,所以會對出現在江眠身邊的任何人產生敵意,但同時,因為他喜歡江眠,所以他會希望江眠變得更好,所以他會想江眠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達成自己的目標,做自己喜歡的事。
陳故往他嘴裡送了塊巧克力曲奇:“這樣你太辛苦。”
住校上課去圖書館什麽的,都會方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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