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從不敢這麽問,因為自己幫不上忙,也因為自己不想聽到那個讓人害怕的答案。只是平白擔著一顆心,上上下下沒有著落。可他要離開一周,跟萬重為商量的時候,萬重為也沒表現出為難或者擔憂,時溫便想,或許公司的境況沒有那麽難熬。
黃程和萬行川分身乏術,方連蘇一直沒有動靜,至少在時溫看來,一切如常。至於陳相宜和余其言說的那些事,他沒打算追問,或者等他回來之後,找個合適的時機再說也不遲。他想,不管萬重為怎麽回答,肯定是有合理原因的。
時溫單方面已經為萬重為找好了解釋,並且很快將這兩件事帶來的那點不安壓了下去。如今他陷在萬重為懷裡,隻想再賴會兒床。
時間差不多了,再不起來真要遲到了。萬重為把被子扒拉開,將他提起來,笑著拍他屁股:“你好好的,別讓我擔心。司機已經到了,吃過飯就走吧!”
萬重為打開櫃子,拿了一件白色休閑襯衣出來,一邊指揮時溫穿上,一邊又找出一件毛衣和厚羽絨。
“過兩天降溫,雖然你在試驗室不出來,但也得穿暖和了。”平洲的冬天氣候濕冷,一場冬雨下去,能澆得人骨頭縫裡都疼。
時溫把襯衣翻來翻去看了幾遍,問:“新買的嗎?我沒穿過。”
這襯衣不是純白,帶點淺咖,是時溫喜歡的顏色,布料上有暗花紋絡,扣子也別致,亮晶晶的像一顆顆黑曜石。
萬重為說“是新買的”,回頭看時溫已經把衣服穿上了,就又把手裡的套頭毛衣遞給他,囑咐他多穿點。
兩個人收拾好,下樓吃了早飯。萬重為便送他出門。
這次多帶了幾件衣服,還有放在家裡的一些資料,都裝在一個20寸小行李箱裡。司機開了車門,保鏢也在等著。時溫出門前磨磨蹭蹭的,大概有點不舍——他以前沒這樣過,現在感覺離開一天都很難受,壓下去的那點不安又在冒頭,不知道怎麽心裡慌慌的。
萬重為看起來神色也有點不虞,一早上走了好幾次神,吃飯的時候也心不在焉。時溫要上車前,很沒有征兆的,萬重為一把將他扯回來,用力按進自己懷裡。
“怎麽了?”時溫被他抱得一懵,打趣道,“舍不得我啊?”
萬重為沒說舍不舍得,隻把他抱得很緊。時溫看不到他的臉,所以也看不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掙扎和猶豫。這個擁抱持續的時間很短,很快他便放開時溫,綻開一個淡淡的笑容。
隻說了兩個字:“去吧。”
去西郊的話上高速比較快,走環城線也可以。但是這段時間高速有一個橋梁合龍工程,已經持續了兩個月,早高峰的時間會比較堵。司機調好導航,選擇了環城線。
時溫坐在後排,放下車窗,把下頜搭在窗沿上,衝著站在外面的萬重為笑得眉眼彎彎:“我不在,你照顧好自己,藥膳湯記得要喝,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萬重為看著他的眼神有點沉,然後點點頭。
車子駛出大門,很快看不見了。
時溫是被緊急刹車驚醒的。
他昨天熬夜等人等得太晚,沒怎麽睡好。早飯吃完之後,在車上晃來晃去,便有點兒食困。從洛水居去西郊大概要一個小時,他在出發十五分鍾之後便睡著了。
他迷糊著醒來,聽見保鏢在耳邊吼了一聲:“倒車!”
然而後面又有兩輛車堵住退路。司機跟了萬重為很多年,應對過很多突發狀況,後退無門,便企圖硬衝。然而很快失敗。
前後四輛車將他們圍住,衝下來十來個戴口罩帽子的男人,很快就把車門撬開。保鏢撞開堵在後門的兩個人,時溫衝下來,按照他們方才緊急商量的對策,全力往山上跑。
他們都知道這些人衝著時溫來的,只要時溫能跑掉,保鏢和司機便能松口氣找外援。
時溫跑過越野馬拉松,身體耐性和爆發性都好,衝出去的時候堵在他身邊的兩個人甚至沒來得及抓住他。
“別讓他進山!”有人在後面喊。
過了山腳是一片密林,只要衝進去就還有希望。時溫心跳有點失速,呼吸聲重重打在耳邊。剛下過一場冬雨的山路濕滑,拖緩了速度。耳後破空之聲響起,時溫隻覺得後背一痛,猛地向前跌去。
兩個男人衝上來按住他,他揮拳打中了一個人的下頜。但隨後又有人從後面勒住他的脖子,一塊布料死死捂住他口鼻。他聞到一股奇異的果香味,是吸入性麻醉劑。
在時溫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最後一個念頭是,無論自己發生什麽事,只要萬重好好的就行。
時溫是這樣的,一直都是全心全意對萬重為。
第26章 嗤笑
書房裡很安靜,沉默蔓延在一坐一站的兩個男人之間。祁望一直撚著襯衣上的袖扣,直到指腹上搓出了一個小小的紅印子。
耐心告罄,祁望從沙發上站起來,來回走了幾步,回頭看看萬重為,那人八風不動站在窗口前已經半個多小時了。
“監控顯示偏移了路線,要跟嗎?”祁望問。
萬重為手裡捏著一支靛藍色鋼筆,沒說話,隻用筆尖輕輕敲著手心。祁望往前靠近一點,還想說什麽,猛然發現萬重為眼神放得很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要不要跟?”祁望又問了一句。他甚至懷疑之前說的那些話,萬重為根本就沒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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