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才想起來問:“那這件襯衣?”
“是別人的血。”萬重為給了一個模糊的解釋,“昨天出了點意外,不過解決了。”
“哦,好的,那要扔了嗎?”時溫又問。似乎只要不是萬重為受傷,那麽這件襯衣上是誰的血,昨天又發生了什麽,都不重要。
萬重為心底湧上來一種很難以覺察的情緒,說:“用袋子密封起來,扔到垃圾桶裡就可以了,不是什麽要緊事。”
被人信任和擔心的感覺很奇怪,像有一股溫熱從心口處流出來,沿著四肢百骸遊走,讓人通體舒暢。
萬重為沒想到時溫的第一反應是先擔心他。就連祁望,也是在第一時間詢問事情進展,從未考慮過萬重為也有受傷的可能。
盡管這種可能極低。因為任何一個人看到萬重為的所作所為之後,都不認為這是一個脆弱的、能受傷的人。
昨天晚上,他們終於控制了方連蘇受賄的證人,那人死不開口。最後沒辦法,萬重為從祁望手裡拿了那把匕首,扎進對方手腕裡,然後轉了兩圈,挑斷了手筋,又用同樣的方法扎進了另一隻手腕和腳腕。
血濺地整個地下室都是,濃重的血腥氣和殘忍的現場畫面,連祁望都忍不住乾嘔。萬重為卻面色自如,一邊聽著對方慘叫著招供,一邊喝熱拿鐵。
兩個人出來的時候,衣服上都是血,萬重為嫌髒,當場就脫了西裝扔給祁望,頭也不回走了。
而在今天的婚禮現場,萬重為又變成了那個穩重成熟的萬家大少爺,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
祁望站在角落裡喝飲料,眼睛盯在時溫身上,心裡感慨了兩句,但也只是感慨罷了。
他們這種人的同情心本就少得可憐,給自己都不夠,哪裡還有多余的分給別人。
時溫穿了一身黑色絲絨西裝,白襯衣,打了同款黑色領帶,頭髮梳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站在人群裡,像一顆發光的黑曜石。
同樣裝扮的萬重為和他並肩站在一起,一冷一暖,竟出奇地般配。
婚禮過程很簡單,在證婚人的見證下,兩人交換了戒指。本來以為這樣就結束了,證婚人突然說“現在新人可以擁吻了”。
台下有人鼓掌,還有氣球和彩帶升空,鬧哄哄一片。時溫還在消化“擁吻”的意思,萬重為就靠過來,一隻手攬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扣住他後腦杓,親了上來。
兩唇相貼,灼熱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須後水的味道,瞬間撲進時溫的每個呼吸裡。
萬重為親完,沒有馬上離開,他將額頭貼過來,用自己挺直的鼻梁去蹭時溫已經紅透的鼻尖,十足的恩愛和親昵。
台下掌聲更熱,時溫隻覺得全身的血都湧到頭上,心跳快得不像話。
“心要跳出來了。”萬重為在終於放開他之前,俯在他耳邊呢喃了一句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話。
時溫紅透了臉。
這是他第一次和人接吻,還是和自己向往已久的人。他們現在雖然夜夜同眠,但兩個人的距離一直在那裡,像是躺在酒店標準間的兩張床上。最親密的時刻,也不過是昨天晚上時溫靠過來,給萬重為揉了揉頭。
時溫的反應實在太青澀,便襯得另一個人越發遊刃有余。
婚宴是中式的,天氣好,大廳和花園裡都設了桌子。萬重為一路牽著時溫的手,笑容晏晏,去孫光暮那一桌敬酒。
說得都是恭喜之類的場面話,時溫臉還紅著,有點緩不過神來,笑容也因為維持得太久有點僵。
他聽著孫光暮的囑咐和師哥師姐舍友們的祝福,笑著把杯裡的酒喝下去。大周起哄還要他再喝,萬重為便握住了他的手,客氣地說:“他不能再喝了。”說罷拿過時溫手裡的酒杯,仰頭喝下去。
時溫坐在台階上,臉還是有點紅。今晚的月亮很圓,他很喜歡,心裡也開心,可能是喝了點酒的緣故。
他酒量很淺,平常偶爾喝一點就手腳都紅。其實婚宴上也沒人勸他喝酒,只是大周他們幾個非逮著他不放,還想著要報“偷摸談戀愛”的仇。他當時有點不好意思,他們學生氣的打鬧不知道會不會讓萬重為覺得幼稚,但那人看起來沒有不悅,反而處處護著他,連酒都替他喝了。
大周他們當然也不敢太過分,畢竟整個平洲也沒幾個人敢勸萬重為的酒。
庭院裡很安靜,白天的喧鬧消弭乾淨,一點痕跡不剩,唯有微醺的人見證著那一場剛剛過去的婚宴。
萬重為掛了電話,一回頭就發現人不見了。
在玫瑰園裡找到時溫的時候,他正對著那片開得正豔的花喃喃自語。然後又仰頭跟月亮“對話”。
“爸爸,奶奶,我今天結婚了……”時溫低低笑了兩聲,剩下的話被風吹散,萬重為隻隱約聽得見幾個詞:喜歡……他很好……
“起來了,回去睡。”萬重為說。
聽到有人喊他,時溫便聽話地站起來,誰知他手軟腳軟,還沒站穩就往前一撲。萬重為眼疾手快將他攬住,按進懷裡。過了一會兒,見他還是晃來晃去,萬重為乾脆將人抱起來,往樓上走去。
時溫鑽進被窩裡,對著萬重為的方向,一個勁兒傻笑。
萬重為嘖一聲,神情說不上什麽,有點好整以暇地問:“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麽平安無事活到現在的。”
他上手掐住時溫的臉頰,玩心大起,將那兩塊軟肉往中間用力擠,看著嘟起來的又粉又嫩的唇,白天婚宴上的那一吻又跳進大腦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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