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病房有一間休息室,景清讓時溫上去休息,這場手術將耗時五六個小時,他和祁望輪流守在這裡就可以了。時溫沒再堅持,他確實挺不住,飛了那麽久,又聽了那麽多話,心裡和腦子一樣是一團亂麻,唯有躺下是他唯一的渴望。
他一躺下便沉入昏睡中,直到中午被祁望叫醒。
祁望說手術算是成功。但他臉色看起來並未因此松懈,時溫便知道還有其他問題。
他們到了主治醫師辦公室,景清已經和醫生說了一會兒話。等他們坐下,醫生把之前說過的又簡要介紹了一遍。
一大堆專業術語摻雜在談話中,時溫聽不太懂,但大體意思明白。
Galen大靜脈畸形,先天性的,病死率很高,治療困難,需要多次分期手術。景清說萬重為很小的時候進行過一次手術,效果還不錯。原本計劃就是成年後再進行二次手術的,但他回了平洲,有很多事要做,也有很多巴不得他死的人虎視眈眈,就一直拖著,反正除了偏頭疼也沒太影響生活,漸漸地他就更不在意了。
現在的手術算是徹底解決了隱患,但手術成功只是第一步,後期恢復情況難以判斷。
醫生有些沉重,告訴他們,要做好有後遺症的準備,比如病人術後出現認知障礙的幾率很大,可能需要長時間藥物和高壓氧治療,還要進行認知功能訓練。 除此之外,偏頭疼和幻聽的問題也會存在,可能會加重也可能會緩解,具體程度要看恢復情況。
午飯是下午三點多吃的,在景清房間裡。
景清把湯盅打開,拿杓子攪了攪,推給對面的時溫:“喝點湯,補氣血的。”
時溫接過來,沒說話,事實上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慢吞吞地一口一口喝湯。
景清歎了口氣,說了一件時溫不知道的事:“你買好機票要來的時候,我讓醫生轉告他,那時候他已經在做術前準備了。後來有個小護士出來說,病人一直在哭,可能是太害怕了。”
“跟個小孩子一樣,”景清低低笑起來,回憶裡那個圓圓臉的孩子面龐清晰起來,“也不是,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都不害怕手術,現在怎麽可能害怕呢。”
“他是太后悔了。”
後面的話沒了,但他們都知道什麽意思。
“他遲遲不肯手術,也是因為最害怕出現認知障礙,記憶力缺損下降、定向力計算力都會出現問題,通俗來講,就是感知遲鈍變成了笨蛋。” 景清很直白地說,語氣也平常,沒有故作試探或者賣慘,“雖然重為很不甘心,但如果他不記得你了,倒是正好,你清淨了,可以過自己的生活。”
頓了片刻,他又說:“只是有些遺憾。”
愛情災難也好,甜蜜故事也罷,都是兩個人抹不掉的過去,是獨屬於兩個人的回憶,如果這些都沒有了,那麽那個原原本本的萬重為,好的壞的萬重為,就不在了。
萬重為在術後第三天醒來,有沒有變成笨蛋現在看不出來,但感知遲鈍卻是真的。
醫生說這已經是術後恢復的理想狀態了,比想象中好很多,但要完全康復,仍然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時溫臨走之前見了萬重為一面。
他躺在病床上,嘴唇很白,意識還算清醒,但瞳仁難以聚焦,不太能認出人來,也說不了話。
時溫坐在床邊,看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說什麽呢?說祝你早康復,說謝謝你救了我,說你做的那些事讓我依然很害怕很恨你,說我現在隻想安靜生活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用各種名目打擾我了。
最終真正能說出來的不過一句“沒事就好”。
“我回去了,”時溫站起來,椅子發出輕微的聲響,“再見。”
他轉身往外走,手指壓到門把手上,往下按,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阿溫,”一把嘶啞的嗓子,說得磕磕絆絆,但情緒很急,“……別去。”
一個心機狗術後重生了
第62章 別去
“別去……”
時溫轉過頭來,萬重為還是之前的樣子躺著,沒有動。
他走近一點,站在床邊,低頭去看萬重為,問他:“你說什麽?”
萬重為的眼神很散,望著虛空,喃喃自語:“別去……溫……別去……”
他這次醒來持續的時間仍然很短,說了這幾個不著邊際的詞之後,很快又睡過去。
醫生說這是好現象,能說話,還努力表達出自己的意思,說明恢復得很快,也說明時溫是一個好的刺激源。畢竟萬重為從醒來到現在,唯一說的話都是關於時溫的。
如果時溫能陪在他身邊,多聊聊天,說說以前的故事,那就更利於他恢復了。
醫生說完就走了,沒注意到現場三人複雜的表情。
以前的故事?那要是說起來,怕是萬重為還沒好,時溫就先瘋了。
景清雖然沒明說,但是乞求的眼神任誰也能看得出來。況且當初若不是景清幫忙,時溫也不會走得那麽順利。
所以時溫跟研究所請了假,計劃多留幾天再回去。
萬重為清醒的時間開始增多,五感和意識都在慢慢恢復,能簡單表達意思,比如要吃飯喝水上廁所,但認不出人,除了時溫。
具體表現就是,時溫一靠近,他就能感知到,臉上露出愉快的笑,眼神也有光彩。時溫謹遵醫囑,在有限的時間內盡量多地嘗試和他交流。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