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體感覺怎麽樣?”夏千沉問,“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鍾溯微笑著搖搖頭,“沒事。”
夏千沉感覺他還是有點蒼白,但他體溫確實已經降了下來,而且今天的領航也在鍾溯的正常水平內。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夏千沉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房間是標間,鍾溯在另一張床上,很快呼吸聲平穩了下來,應當是睡著了,夏千沉想著,自己也睡下。
次日,和翼豹僅僅是兩天沒見,夏千沉感動的差點掉眼淚。
這熟悉的動力,一刀999般的提速,高爆發的偏時點火,和5個bar的渦輪壓力。
SS1的成績雖然不算好,賽段第七,但有成績,娜娜已經非常欣慰了,和兩個人先後擁抱了一下,最後問鍾溯,“你身體怎麽樣?”
鍾溯說沒事了。
繼續上賽道,SS2和SS3是雙向發車的超短沙石路,取消了飄子塘的沙石路之後,這兩個賽段是夏千沉追速度的地方。
重新坐回翼豹裡,夏千沉撫摸著方向盤,撫摸著防滾架,撫摸著變速杆,撫摸著副駕駛的大腿,說:“還是原配好。”
鍾溯摁住他的手,“再摸出事了。”
2公裡沙石,兩兩發車,急彎、上下坡,夏千沉全賽段最快,1分19,排名擠到第五。
SS4,雨停了一會兒,通話器裡鍾溯的聲音有點啞,夏千沉沒多說什麽,正常駕駛。
SS4賽段的難度在於樹多路窄,加上大雨過後,積淤了泥沙和大大小小的水坑。5.0的泥地胎在這裡發揮到了極致,沙礫瘋狂地往車身上拍,聽上去很像警方追捕時朝前車開槍。
事實上賽車興起之初,就是一群走私犯在國境瘋狂飆車,後面一堆警車在狂追。
這個賽段的樹很密集,鍾溯的報點依然精準,但通話器裡時不時傳來他悶在嗓底的咳嗽,這讓夏千沉的眼神逐漸冷了下來。
堪比麋鹿測試的一個賽段,夏千沉追上一名,總排名目前第四。
收車後,又下起了雨。
下車時一腳踩到泥坑裡,夏千沉感覺有個人拿著裱花袋在往他鞋裡擠//奶油。
摘掉頭盔和肩頸保護系統,遞給旁邊的人,夏千沉去車頭看了看發動機的情況。
“開得有點猛了。”夏千沉說。
“沒事,就是水箱有點問題。”大工說,“你們進去休息吧,一會兒又要下大了,別著涼!”
兩個人進到維修站裡,小工們忙活著打開機器。
夏千沉和鍾溯往最裡面的休息區走,走到一半,夏千沉停下,回頭,問鍾溯,“你說實話,你覺得身體怎麽樣。”
“沒問題了。”鍾溯說。
“再問你一遍。”夏千沉的聲線低下來,“身體怎麽樣了。”
小工們閉目塞聽,不敢說話……
鍾溯舔了舔嘴唇,說:“沒問題……了。”
夏千沉轉身走過來兩步,一把揪住鍾溯的領子把他往休息區拽。
休息區裡兩把折疊躺椅已經準備好了,小工們心道完蛋,要打起來了?
拉力賽裡賽車手不滿領航員,回維修站後打起來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大家紛紛放下手裡的活去勸架,然而幾個人一擁擠進來之後,看著夏千沉把鍾溯往躺椅上一摔。
冷冷地說:“拿藥箱來。”
小工立刻拿來急救箱,遞上去,還不忘寬慰一句別動怒,有話好說。
夏千沉把急救箱放在旁邊的小桌上,拿出一個耳溫槍,隨手從牆上拽下來一條毛巾,丟到鍾溯頭上,說:“自己擦擦。”
鍾溯知道瞞不住了,拉著毛巾草草擦了兩下頭髮。
很快,耳溫槍顯示他的體溫是37.9,依然在發燒。
“你挺能啊。”夏千沉笑了一下,“為什麽不說。”
大工進來了,在維修區沒見人,震聲喊了一句「人呢」,小工們火速逃離現場。
“其實……真的沒那麽嚴重,思路很清晰,而且這個賽段……太重要了。”鍾溯說。
這個賽段之後,收車只有25輛車。
撞樹的,連著撞樹的,側滑翻溝裡的,連續翻滾到山底下的,太多了。
這是個考驗領航員報路的賽段,這也是鍾溯最擅長的賽段,鍾溯也知道,沒有SS6的高速沙石後,這是唯一一個追排名的賽段。
夏千沉把耳溫槍丟回急救箱裡,咣當一聲,鍾溯閉了閉眼。
夏千沉在休息區裡從牆這邊到牆那邊走了兩個來回,他氣壓很低,鍾溯能感覺到。但鍾溯知道他的脾氣,這時候他必須得安靜。
“你下個賽段別上了。”
“不行。”鍾溯坐直起來,“你路不熟,沒有領航員你怎麽跑。”
夏千沉看過來,目光如刀鋒,“你他媽到底燒了幾天,SS1的時候是不是就還在燒著?你瘋了是不是,持續發燒你他媽不怕把腦漿燒乾啊?跟我逞能有意義嗎?”
“我沒問題。”鍾溯說,“沒有多難受。”
“你怎麽做到的?”夏千沉問,“我給你量體溫你怎麽做到正常的?你是仿生人嗎有個滾輪控制體溫?”
“呃……”鍾溯低頭,手掌在腦門搓了一下,“我……我在酒店,體溫計沒夾得很緊。”
夏千沉拳頭都揚起來了,又放下,“賽前體檢呢?”
“冰礦泉水在耳朵上貼了幾分鍾。”鍾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