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沉蹙眉,“你想跟我杠到下班是不是,想說什麽趕緊說。”
“跟我跑灰雀山拉力。”鍾溯說,“既然我現在是你的領航員,應該為你分憂,灰雀山冠軍獎金不比圈速賽高嗎。”
夏千沉坐直起來,“你去解約就是為我分憂。”
“違約金我付不起,你目前也付不起,所以我們應該一起上賽道,就當為了我早點離職。”鍾溯全程都是溫聲在說話,語氣平穩,咬字清晰,其實是夏千沉喜歡的音色。
鍾溯和他說話的方式堪比勸導叛逆青少年,循循善誘,字裡行間讓他覺得自己站在他這邊。
顯然,這樣的方法對夏千沉很受用。
“我不管你什麽出發點,但我現在確實需要賺錢。”夏千沉說著,忽然一笑,“既然你這麽想幫我,讓我看看你的誠心?鍾溯?”
夏千沉分明生了一對墨畫的眉毛,英氣少年,卻偏偏下面是雙狐狸眼。這樣笑起來時讓人有一種衝動,看看他背後有沒有來回晃悠的狐狸尾巴。
“你說。”鍾溯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夏千沉拿出Taycan車鑰匙,“加快我賺錢的進度,網約車我們兩班倒,你的收益和我三七分,我三你七。”
“沒問題。”鍾溯走過去,拿走車鑰匙,“那你需要加我微信,在APP裡把我添加到這輛車名下。”
面對夏千沉不假辭色的話,鍾溯沒有任何抵觸,拿出手機,出示二維碼。
鍾溯被添加到保時捷Taycan的司機裡之後,也看見了夏千沉這個周末的訂單。
“呃……”鍾溯字斟句酌,“你……你挺不容易的,沒和這些乘客在評論區罵起來。”
其實原本想說我還沒見過差評這麽多的網約車司機,但忍住了,換了一個夏千沉比較能接受的說法。
“是吧!我堂堂紐北圈速冠軍,川藏北線冠軍,全國第一梯隊的拉力賽車手給他們當司機,居然還這不滿那不滿?!”
好的,順毛管教立竿見影。
鍾溯點點頭,“但是我們看在錢的份上,下次接單還是穩著點開吧,好嗎?”
“好吧。”夏千沉說。
畢竟一旦差評成立,就有一半的車費被平台以紅包的方式賠償給乘客。
“先去勘路吧。”鍾溯走去打開辦公室的門,“我已經去兩次了,帶你再勘一遍。”
倒是個盡職盡責的領航員,沒有車手陪同,自己去勘路。
夏千沉微微有些動容,“你自己去的?”
“嗯。”
“娜娜讓你開賽車去的?”畢竟灰雀山賽段普通的轎車和SUV都不好走。
“山地摩托。”鍾溯說,“正好讓它跑一跑該跑的路。”
所以這人騎著山地摩托跑了兩次灰雀山賽段,賽段在山林深處,他還得先騎起碼四十多分鍾的山路。
夏千沉哦了聲,“我去開翼豹,剛好讓你感受一下動力。”
“我不暈車。”鍾溯給他開門,“你盡情發揮。”
斯巴魯翼豹,夏千沉是四驅組賽車手,這輛翼豹是全時四驅,全時四驅系統與其水平對置發動機縱向相連,且左右對稱,形成完美的重量平衡,是今年夏千沉最滿意的一輛。
維修工們正在給另一輛車進行改裝,娜娜也在幫忙,見他們一起出來,問了一嘴,“去哪兒啊?”
“勘路。”夏千沉說。
娜娜一挑眉,看向鍾溯,鍾溯只是笑笑,沒做什麽回應。
“改了三百多萬。”夏千沉拍拍引擎蓋,“準備今年上環塔。”
“你瘋了嗎開賽車上馬路,開路虎去。”娜娜忽然煞風景。
夏千沉本來想說叫個拖車把賽車拖過去,不過想想手頭存款還是算了,“哦……”
鍾溯見他委屈,沒忍住笑了笑,“沒事,路虎的動力我也很想感受感受。”
車隊倉房就是車多,鍾溯跟在他後邊,穿過堪比車展的一排排改裝賽車,來到了娜娜說的這輛路虎前。
夏千沉開門進主駕駛,鍾溯隨後坐進副駕駛。
兩個人同步拉下安全帶,夏千沉調試了一下後視鏡,問道:“你要是暈我的車,是不是就說明我倆徹底沒戲了?”
“你要是能把我開吐,違約金我自己掏。”鍾溯摁下安全帶,偏頭朝他笑笑。
這個笑不同於此前一直禮貌儒雅,倒有些「請賜教」的意思。
夏千沉點火啟動,等待發動機預熱的時間裡,他探著上半身去打開副駕駛座前的儲物盒,拿出一個白色嘔吐袋,往鍾溯懷裡一拍。
笑得十分欠揍。
——
灰雀山拉力賽,全長60多公裡,賽段在A市市郊灰雀山深處。
60公裡的天然道路,多個「之」字型彎道,一邊是山體岩壁,另一邊就是可以滾上三分鍾不停歇的急坡。
拉力賽就是這樣,即使賽車手和領航員配備了Hans頭頸保護系統,車內設有防滾架,六點式安全帶,耐火賽服和碳纖維頭盔。
但以平均200碼的速度疾馳在坑窪不平的山路,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這些昂貴的賽車設備並不能為賽車手和領航員的安全打包票。對於領航員來說,他們更是無異於把命交給賽車手。
路虎的越野性能在家用汽車裡已經是佼佼者,但在山路上和改裝賽車比起來自然落後一截。
“前方30米右3接曲直向右。”鍾溯在副駕駛讀路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