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也能很好的掩飾一個人的偽裝。從禮堂出來後祁月塵臉上淡淡的微笑就消失了,而是換上一副寡淡到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表情。他從口袋掏出一包煙,熟練地挑出一根點上。
他一襲黑衣,沉默地站在燈光照不到的陰影,遠處只能看到一點星火和一縷單薄的藍煙。
滿載歡笑的單車從他面前經過,低頭默記單詞的女生從他身側走過,沒人注意到這邊還站著一個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幾秒鍾也許是幾十分鍾,身後傳來的輕響驚動了他。
“原來你在這裡。”男生的笑容帶有幾分怯意。
祁月塵指間還夾著煙,審視著眼前的男生。
沒見過,不認識。
黑暗中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甚至帶了點被打斷思路的不悅。
他不動聲色地掐滅煙,往前走了一步,走進路燈照亮的范圍,臉上再次換上那種彬彬有禮的微笑,仿佛黑暗中那個神情漠然的男生是另外一個人,“什麽事?”
看清他的臉,男生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剛才感受到的那點壓迫可能只是錯覺,“我剛才一直在找你,要不要一起回去,路上慢慢說?想問你關於網球社的一些事。”
祁月塵垂眸看向男生。長得不醜,清秀,看得出還化妝了,打了薄粉,眉毛修得非常整齊,算不上自己喜歡的類型,但也不會排斥。迎著他的目光,男生的神情由非常自然開始變得略帶不安。
他一眼就看穿對方的真實目的,只是懶得戳破。
不過他現在,是真的煩。
不想說話的那種。
甚至不太想繼續維系偽裝。
兩人之間沉默著。
男生愈發不安。
直到祁月塵瞥到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以及對方身後鬼鬼祟祟跟著的人。
“網球社本周三招新,屆時會在一教3A205舉辦一次見面會,到時候你可以來。”祁月塵掃了眼男生,淡淡回應。
男生語氣遮掩不住的失落,“好吧,我到時候來。你會在嗎?”
祁月塵語氣略帶了點敷衍,“如果有空的話。”
男生「哦」了一聲,垂頭喪氣地朝反方向走了。
祁月塵把玩著沒收回去的打火機,若有所思地看著虞衷消失的方向,依舊站在原地。在「過去看看」和「懶得多管」之間猶豫了幾十秒,最終他還是抬起腳步,朝山坡那條路走去。
他走的不快不慢,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沒多少同理心。如果他恰好趕到,那就是對方走運;如果他來遲了,只能說聲遺憾。
越往上走,越能聽到不算緩和的動靜。
來遲了?
祁月塵似乎聽到慘叫的聲音。
祁月塵撥開遮擋視線的樹梢,往樹蔭深處走去。
直到他看清眼前的場景。
一個滿臉疙瘩的男生被人把手剪到背後製服在地,半張臉陷在泥潭中,整個人跪爬在地,吃著密集的拳腳,毫無還手之力,簡直就是一場單方面的挨打。
而把腳踩在對方後腰上正一隻手扯起男生頭髮,揍得對方慘叫連連的那個人,祁月塵也認識。
那人還沒發現附近有人來了,神情是祁月塵從未見過的冷酷,一句話也不多說,拳拳直往一個方向砸。
濃雲不知什麽時候散得稀薄,月亮高高升起。
月光順著雲的罅隙,潑灑清輝,黑暗中的一切開始變得無所遁形。
祁月塵這才看到,虞衷在揍人之前,把外衫給脫掉了。
裸露著上半身。
而他的注意力並不在於暗色裡所呈現的美好輪廓。
從認識到現在,他從未見虞衷穿短袖的模樣,就沒見過對方露出超過手腕的肌膚,他對此也沒好奇過。
現在,觸不及防,他看到了對方的秘密。
也許是秘密。
那是副紋身,圖案素雅又不失遒勁,如山水般寫意。
蒼勁的枝蔓,沿細長的腰身緩緩抽枝生葉,徐徐綻放,盛開在左肩。新生的幼枝,嶙峋地攀爬在左半邊鎖骨上。
荊棘如青煙般掠過兩側手臂,留白恰到好處。
這樣的圖案,出現在一位平時模樣溫靜的男生身上,多麽違和,又多麽……契合。
那一瞬間。
祁月塵察覺到自己心底蟄伏的某個野獸在黑暗中緩緩睜開眼睛。
舌尖抵住上顎,緩緩碾著,他的目光肆無忌憚。
他沒再往前,而是換個姿勢抱著雙臂,繼續作壁上觀。
與此同時,虞衷似乎感受到什麽,手緩緩垂下,轉過臉來。
他的眼底還蘊藏著翻湧的怒意。
直到——對上祁月塵那雙饒有興致的眼睛。
一個不相乾的第三者匍匐在地面期期艾艾地求饒。
除此之外,別無任何動靜。一切寂靜如彈到休止符的樂章。
作者有話說:
刺青是很漂亮的素花圖案,濃淡相間的中國風元素那種哦!
第10章 撒謊
我身上那個,是貼紙。
看到祁月塵的那一刻,虞衷心想,還是大意了,也許他的水逆就沒有停止過。
開開心心打一下午遊戲賺了一百塊錢又怎麽樣,還不是大晚上暴力執法被室友抓了個正著。
完了,虞衷絕望地想著,月亮這麽亮,會不會祁月塵還看到他身上的紋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