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口吃了下去,然後看著爸爸笑。
“傻笑什麽,好吃嗎?”爸爸摸了摸他的頭髮,眉眼裡的溫柔流淌到了指尖,讓他手上的動作也溫柔到唐修眼熱鼻酸。
唐修點了點頭,開口說了聲好吃,卻發覺自己的聲音已經哽咽得厲害,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來,他想克制卻克制不住。
“不哭,”爸爸伸手輕輕給他擦眼淚,發現怎麽擦也擦不完,就歎了口氣,坐在床邊把他攬進懷裡,聲音輕柔地道,“我們阿修……受委屈了啊。”
他眼淚流得更凶,爸爸越溫柔,他就越難克制自己。
爸爸你知道嗎?我沒有受什麽委屈。
一切都是因為我做得不夠好。
我不敢和你說實話,你會怪我嗎?
我很怕到最後,連你都對我失望了。
他想跟爸爸解釋清楚,低下頭卻看到爸爸手裡的杓子變成了一把寒光閃閃的手術刀,他抬起頭,看到一直溫和笑著的爸爸的臉,變成了那個戴著眼鏡和口罩的醫生。
他來不及掙扎,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那個醫生就獰笑著用手術刀狠狠劃開了他的小腹,拽出了一個剛剛成型的鮮血淋漓的胎兒。
滿眼都是刺眼的猩紅色。
耳邊是嬰兒淒厲的哭聲。
那個醫生用力扼住了他的喉嚨,不讓他發出一點點聲音。
第24章
梁岩沒想到自己會中了郭家的埋伏,被困在了一棟爛尾樓裡。他帶了三十個人,約莫有一半的人在樓裡,另外一半下落不明。
他明明反覆在西郊各處踩點,將這裡的地形還有郭家的勢力分布都摸了個清清楚楚,連郭家會安排哪些人出來跟他們對打,讓哪些人逃命,他都覺得自己算得天衣無縫。
但是一切都太順利了,郭家節節敗退,有好幾次,兩家甚至還沒交手,郭家人就已經落荒而逃,他們一路幾乎是暢通無阻地直搗郭家據地——也就是在這時候,他們在一個易守難攻的山谷裡中了埋伏,便一路逃到了附近的一幢爛尾樓中。
當時場面太過混亂,他們沒能分辨得出埋伏的人是不是郭家人。如果是,那就說明他們行動早就泄露,郭家老早就布下了圈套,一路上佯裝被突襲無力抵抗的假象,然後來一個甕中捉鱉。如果不是,這個埋伏點與郭家據地如此相近,或許已經有人先他們一步對郭家下手將其打散,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麽之前遇到的郭家人都宛若一盤散沙,除了逃命還是逃命。
無論是哪種,對他們來說都太不利了。
梁岩安頓好幾個受傷的手下,把槍藏在身上,刀拿在手裡,貼著牆避開死角,借著月色緩緩而行,想找一條可以讓他們安全離開爛尾樓的路。
夜色安靜得有些詭異,梁岩將自己的呼吸聲放到最輕,聽見了自己身後細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動靜——那是有人在悄悄靠近他。
他聽著聲音大概辨出那人與自己的距離,在他約莫距離自己半米的時候,便拔刀轉身刺去。
那人反應迅速地躲開他的刀,並抬腿利落地給了他手腕一擊,所幸他也有防備,並未使刀脫手,握緊刀柄便再次欺身而上,把那人逼近死角。
那人身後是牆根,左側是牆,右側一腳踩空便會墜樓,梁岩攀住一根廊柱,再次揮刀刺去,那人卻抬手扣住上方的橫梁,托起自己整個身體,抬腿在牆壁上借力一蹬,便繞著橫梁在空中來了個360度翻轉,直接落在梁岩身後,抬手勒住他的脖子將他牢牢製住。
梁岩被控制住的那一刻,心底竟沒有多少慌亂,因為他見過的有這種身手力道和反應速度的人,只有一個。
“薑默,我是你大爺梁岩!”
薑默低聲喘息著,動作明顯一滯,隨即便放開了梁岩。
梁岩揉著脖子,確認真的是薑默,就問道:“你怎麽在這裡?”
薑默咳嗽了兩聲,啞著嗓子指著旁邊像是廚房流理台的石墩子道:“這裡沒有掩體,到那邊說。”
兩人在石墩後坐下,梁岩又問了一遍:“你怎麽也在這裡,還搞得這麽狼狽?”
他絲毫沒有誇張,薑默的樣子看起來實屬狼狽,一直在喘,像是呼吸不順,又像是在忍耐身上某種疼痛,剛剛他挾住他的時候,氣息炙熱得像高燒之人,但碰到他的手,觸感卻是冰冷刺骨的。
薑默沒回答他,梁岩又聽到滴滴答答的聲音,定睛一看是薑默的肘部在往下淌血,而薑默白著一張臉,從身上掏出一卷繃帶,在胳膊上纏了幾圈止血,又一口咬斷繃帶,將剩下的收回口袋裡。
梁岩看這流血的架勢,就知道傷口肯定不小,再想想他剛才在橫梁上的那個空翻,隻覺頭皮一陣發麻。
這家夥真的是人嗎,他簡直懷疑他沒有痛覺。
“西郊明年要開放自貿港,你以為就你覬覦郭家的萬畝臨海良田?”薑默說了兩句又開始咳嗽,梁岩看到他滿頭的冷汗,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
“……你他娘的,”梁岩罵道,“最近那麽佛,我都以為你要準備撒手不幹了,原來你還打這種主意?”
“我哪能不乾啊,老爺子擱後頭督促我呢。”
梁岩眯著眼看了看薑默,似笑非笑地道:“萬畝良田搶到了怎麽分,咱倆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分尼瑪呢,你沒看咱倆現在什麽處境?”薑默白了他一眼,“離開這棟樓,隨時都可能被郭家的人打得腦袋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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