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腿上小福咬出來的傷口,也是同樣的顏色。
梁岩現在怎麽死的,估計他之後就會怎麽死。
許琛沉默地看著梁岩七竅流血的慘狀,片刻後歎了口氣,對懷裡奄奄一息的唐修輕聲道:“這樣真難看,對吧小貓?”
—
薑家地下刑房內死氣沉沉,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
薑默跪在刑台上,兩手被鐵鏈牢牢捆著,身上的衣服原本是最為結實的錦綸牛津料子量身定製的,此刻已經變成殘破不堪的布條,凌亂地耷拉在他血肉模糊的身子上。
薑海拿著刑鞭,歪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面色青白,胸口劇烈起伏,撐了幾次都沒能從椅子上再起來,旁邊的助手將他扶起來,他閉著眼睛深深吸了口氣,舉起鞭子再次狠狠抽在薑默身上。
薑默只是輕微地抽搐了一下,啞著嗓子咳出了一口血,未曾叫喊,更別提掙扎。
“你乾得好……你乾得好……”薑海哆嗦著,又抽了一鞭下去,“你害死梁岩……還有你坤叔……你還全身而退,我是不是該誇你,我是不是該誇你!啊?”
“你不怕遭天譴嗎?啊?他們都是你父親我過命的兄弟,你懂嗎……你懂嗎!!”薑海已經完全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力度和準度,有好幾下直接抽在了薑默頭上,薑默劇烈嗆咳著,口中噴濺出混著血的嘔吐物。
助手看得膽戰心驚:“老爺子,再這樣下去要出人命了啊!”
薑海丟掉長鞭,衝過去揪起薑默的頭髮,逼迫他面對自己,赤紅著眼歇斯底裡地吼:“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麽,要什麽?!”
薑默蒼白的臉上滿是鮮血,呼吸微弱,眼神已全然無法聚焦,嘴唇張開也只是斷斷續續地咳著血沫,薑海見狀,狠狠地踹在他的小腹上,讓他把堵在喉嚨裡的血嗆了出來:“說!!你到底要什麽!!”
薑默半闔著的眼睛裡開始凝聚起破碎混亂的光點,他艱難地呼吸著,聲音輕得像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爸……對不起……”
“我很感謝……您的養育之恩……但很多事情……我……”身體裡某個髒器忽然劇烈疼痛著,薑默呼吸停滯了好幾秒,才顫聲繼續道,“我做不來了……我得、走了……”
“我喜歡的人……他、在等我……”薑默眼角處原本蒼白的皮膚忽然泛起了血一樣紅的顏色,“以後的長海……很乾淨,一切都交給阿誠……您可以、放心。”
“您讓我、走吧……”薑默筋疲力盡地閉上眼,睫毛上混著血和淚,濕潤而又沉重,“他等我很久了……他等我很久了……”
那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他永遠相信他,永遠疼愛他,永遠在他看得到的地方等他,永遠在他支撐不住的時候緊緊地抱住他;永遠在他筋疲力盡的時候,點一盞暖黃色的小燈陪他入睡;永遠在他覺得自己必須扛起全世界的時候,溫柔又寵溺地喊他一聲小屁孩。
他的肩膀那麽單薄瘦弱,卻給他撐開了一個最溫暖的避風港,狂風暴雨來臨之時,他濕透肩膀瑟瑟發抖,卻還是牢牢牽著他的手,溫柔地對他說,我的小孩兒回家了啊,在外面一定很累吧。
他那麽好。
他對他那麽好。
他永遠不要再把他一個人丟下了。
薑默聲音是前所未有的破碎哽咽,他心臟劇痛,又渾身是傷,終究是支撐不住,氣息奄奄地昏厥過去,眼淚卻還是不斷地從他眼角滑落。
薑海蒼老渾濁的眼裡也淌下淚來,他松開薑默,在助手的攙扶下脫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助手也腿軟得差點跪倒,懸著的心剛剛放下來一些,又被忽然想起的哭喊聲嚇得毛骨悚然。
“爸,爸!!”薑籬帶著哭腔的聲音伴隨著凌亂焦急地腳步聲由遠及近。
助手看著薑籬出現在眼前,衣衫不整頭髮凌亂,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大大的眼睛裡滿是驚懼與苦痛,瘦弱的身子踉蹌搖晃著,站都站不穩。
助手扶著她在薑海面前跪下來,她掉著眼淚擁住自己年邁的父親,崩潰地哭喊著:“爸爸,阿誠死了,阿誠被別人害死了啊!”
薑海無意識地攬住女兒,在她瘦弱的脊背上撫拍安慰著,居然沒在第一時間對薑籬這句話做出反應:“阿籬,你說……阿誠?”
薑籬悲痛欲絕,語無倫次地道:“爸爸……阿誠不在了,我們的阿誠不在了,你聽到了嗎……”
滿頭白發的老人身子不停顫抖,遲鈍地眨了眨渾濁空洞的眼睛,撫上女兒的後腦,僵硬地吐出幾個字:“誰……害的?”
薑籬在父親懷裡幾乎哭得昏過去,艱難地喘咳了好一陣,才嘶聲對著外邊的人道:“把那個隊醫帶進來!”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兩章就可以回到正常的人類社會了!!
上一章忽然好多人給我魚糧,受寵若驚嗚嗚嗚!!你們的魚糧夠我在長佩看好多文了!!感謝!!
第42章
隊醫被帶上來之前,薑籬一直試圖喚醒薑默,但是他傷得太重,任憑薑籬如何呼喚哭訴,他都一點反應也沒有,她便只能喊來別的隊醫給他醫治。
帶上來的隊醫沒有面具,蒼白瘦弱,圓隆的小腹在腰間墜著,被人攙著走,左腿還是一瘸一拐。
薑海粗喘著,踉踉蹌蹌地撿起地上的長鞭,嘶吼著抽到他的膝蓋上,長鞭上的倒刺勾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淋漓。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