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的唇齒,或許是淬了某種毒藥,讓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他撐著找到了一個安全的三角區才放任自己失去意識。
但從這裡的滿地狼藉看來,這裡也是一個爆破點,且後來啟動了爆破,所以他才會是現在這個鬼樣子。
按照薑默的規劃圖紙,場內是有幾個只有薑家人知道的安全三角區,為薑家人提供休整躲避之所,不設爆破點,也不會讓錫坤和梁岩的人輕易找到。
許琛拿著醫藥箱起身,踩著一地的鮮血和殘渣,就近看了其他幾個三角區,幾乎全都有爆破過的痕跡。
許琛在一個三角區內看著窗外血紅的夕陽,忽然寂靜地笑了笑:“還真著了他們的道。”
“你說什麽?”薑籬焦急地問他,“你在自言自語什麽,問你話為什麽不回?”
許琛仍舊不回答她,隻問:“你那邊怎麽樣?”
“我這邊……一切都順利。”
許琛笑了笑:“那不就得了,怎麽一副要哭的樣子,嗯?”
“我……”薑籬聲音微哽,“阿琛,我有些想你。”
許琛沉默了片刻,道:“沒事,我就快回去了。”
這句說完之後,隨著一陣電流滋啦聲,眼鏡徹底報廢了。
許琛摘下眼鏡,丟進旁邊的廢墟裡。因為尚不確定混戰是否已經結束,他只能尋找下一個三角區。
這個三角區十分乾淨隱蔽,也沒有爆破過的痕跡,只是他剛剛踏進門內,就看到了一個倒在地上的薑家隊醫,他瘦骨嶙峋,小腹卻有一團脆弱的隆起,肉眼可見地在收縮掙動。
“小秋?”許琛蹲下去,便看到地上一灘粉色的血跡,小秋渾身冰冷,蒼白的手指無力地搭在胸口上,那裡的衣料已經被揪扯得變形抽絲,紺紫色的嘴唇微張著,乾裂的唇縫糊著血,氣息微弱得近乎虛無。
許琛立刻摘下他的面具,扶起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保持半仰臥的體位,又給他戴上氧氣鼻管,推了滿滿一針筒的強心劑進去。
來薑家不過個把月,小貓就瘦弱得像一張紙片,隆起的小腹看起來詭異而沉重,臉頰也凹陷下去,顴骨高高凸起,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連帶指尖都是蒼白失血的。
他知道他心臟不好,只是沒想到嚴重至此,β3恐怕是極大加重了他心臟的負擔。強心劑打到第三支,他的呼吸聲才開始明顯起來。
“呼吸,用力呼吸,”許琛抱著他,一邊按揉他的心臟,一邊在他耳邊溫聲鼓勵,“我知道很疼,但是你一定要用力呼吸,知道嗎?”
唐修如同淺灘上擱淺的魚,大張著蒼白乾裂的嘴唇艱難地汲取新鮮的氧氣,喘息聲都支離破碎地顫抖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戛然而止。
“痛……”意識漸漸恢復,唐修伸手撫上收縮不止的小腹,艱難地仰起蒼白羸弱的脖頸,挺動著笨重的腰身,腹底被撐得很痛,他無意識地在分開雙腿。
許琛看唐修肚子動得那麽厲害,十有八九是要早產,雖說打過β3的胎兒比一般胎兒要強壯得多,但剛滿七個月就生,存活率估計也不是太高。
許琛準備給唐修推一支安胎素,恢復了些許意識的唐修看到針頭,根植在內心深處的恐懼如同野蠻生長的藤蔓,瞬間遍布他的全身,他如同被人類鉗製的小獸一般顫栗著掙扎,雖然他的力氣根本不足以掙脫許琛,但這樣讓許琛沒辦法給他把針劑推進去。
“乖一點,”許琛試著安撫他,“孩子可能要早產,現在生下來活不了。”
“薑默……我疼、我疼……”唐修眼神渙散,濕潤的睫毛顫抖著,喉嚨裡嗚咽地喊薑默的名字,“薑默……”
“不能叫他哦,”許琛按著他將安胎素緩緩推進去,柔聲道,“被別人發現了,你和寶寶都會被殺掉的。”
許琛話音剛落,身後就響起了空蕩悠長的腳步聲,他將面具勾回來重新扣在唐修臉上,抽出別在腰間的槍上膛,幾乎是毫無預兆地就側身朝身後那人打了一槍。
幾乎是同一瞬間,那個人也朝唐修開槍,許琛反應迅速地將唐修攬進自己懷裡,子彈幾乎是從他的面具上擦過去,打在了後面的木板上。
許琛沒有辦法估量那顆子彈擦過去會對唐修造成什麽樣的傷害,只能壓低聲音跟他說了句別怕,然後對來人笑道:“梁大少,自己人。”
“自己人?”梁岩滿身是血,眼底也是一片赤紅,面目猙獰陰森,猶如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鬼魅,“你跟薑默合起夥來陰我,還有臉說得出這三個字?”
許琛看得出梁岩雖然模樣凶殘,卻也重傷至強弩之末,像一頭只有殺意沒有頭腦的野獸,便單手背在身後裝著子彈,仍舊對他客客氣氣地笑道:“大少何出此言,我都險些喪命於此,現在還動彈不得,薑默怕也是凶多吉少。”
梁岩咧開嘴唇陰森地笑著,烏血不斷從他唇齒間洶湧而出,他卻毫不在意,再次舉起槍對準了唐修的小腹:“他的男人和他的種,都要死。”
許琛面色陰冷,裝好子彈準備開槍,梁岩瞳孔忽然一陣,口鼻中猛地噴出大量烏黑的血,他不甘地大睜著充血腫脹的眼,手指顫抖著想扣動扳機,槍卻終究是脫手而落,他也猝然倒了下去。
再無聲息。
許琛看到他那隻拿槍的手,上面有道傷口是深紫色的,傷口之前就有,是在會場被小福舔過之後才有了這種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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