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修沒接他的話,只是開門見山地道:“你有什麽辦法讓我去做隊醫嗎?”
許琛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笑道:“怎麽忽然想做隊醫了?之前讓你去一線幫個忙你都推三阻四。”
“你們的醫療隊伍的確不太行,”唐修啞聲道,“薑默最近幾次受傷都很嚴重,也一直沒有機會徹底恢復,我想看著他。”
“不瞞你說,我早就有想法讓你做隊醫,怕你不願意,之前才在小巷子裡想用藥拐你過來,跟你說聲抱歉,”許琛的語氣聽起來格外誠懇,“嚇到你了。”
“……能做嗎。”唐修無心聽他這些廢話,倦聲問道。
“能是能,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勝任,但是你身份不能暴露,”許琛道,“薑默是肯定不能知道的,也不能被有心之人發現。現在他的處境很危險,不能被別人發現你是他的軟肋。”
頓了頓,許琛加重了語氣:“而且,基本上是唯一的軟肋。更何況你肚子裡還有小貓崽,更不能暴露身份。”
唐修沉吟半晌,緩緩道:“我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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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閉的地下書房裡,薑默握著馬克筆,慢條斯理又小心謹慎地在一張酒店平面圖上勾畫著,旁邊幾張白紙上密密麻麻地寫了很多東西。
他眼底青黑,眼睛裡布滿血絲,臉上卻沒有血色,瘦削的臉龐微微發青,看起來是迫切需要休息的樣子,但是他絲毫顧不上——他、梁岩和藥商錫坤,很快就要在這家酒店裡交貨。
敲門聲響起,薑籬推門而入,看到他的樣子歎了口氣:“你還不休息,我和阿琛都幫你分擔了一些,還是忙不過來嗎?”
薑默沒有立刻回答,視線一直固定在地圖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道:“本來不該讓你們做這些的……姐姐先休息吧。”
“剛讓隊醫做例行體檢了。”薑籬說著,側身讓隊醫走了進來。
這個隊醫瘦瘦高高,脊背卻有些佝僂,左腿似乎也不太利索,戴著隊醫統一的面具。這種面具幾乎罩住了全臉,連眼睛部分都是特製的鏡片,戴著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別人看過來這一部分就是霧藍色的兩團。
薑默蹙眉打量著他,問薑籬:“新來的嗎?”
薑籬幫他倒掉桌上涼了的咖啡:“嗯,你姐夫親自考核的,能力很強。”
“情況緊急的時候,跑都跑不動吧,姐夫什麽時候只看能力不看身體素質了?”薑默冷冷地看著新隊醫推著檢查儀器進進出出,隔著面具都看得出來在喘,聽到他的話,他動作更快,也喘得更厲害了。
薑籬溫和地道:“你放心,只是體質稍弱些,不耽誤事兒的。”
薑默不以為然,對隊醫冷聲道:“拖後腿沒人救你,死路一條。”
隊醫有條不紊地將醫用儀器整齊地鋪陳開來,手指蒼白細瘦,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薑默耐著性子任由他給自己量血壓測體溫聽心跳,折騰了大半天,本以為結束了,沒想到隊醫聽診器一摘,說:“您需要立刻休息。”
他的聲音很啞,像個遲暮的老人,聽起來很讓人很難受,不過才講了短短一句話,薑默就想立刻讓他閉嘴。
他忍著沒說,重新拿起自己的圖,耐著性子道:“你的工作已經做完了,可以出去了。”
“您需要休息,”隊醫又重複一遍,“低燒,心律不齊,血壓偏高,不可以再工作了。”
“……你是來做例行檢查的,沒有資格發號施令。”薑默的語氣沉了下去。
然而這位隊醫顯然不像其他人那麽怵他,依舊堅持道:“我做完檢查的結論就是您需要休息。”
薑籬柔聲勸道:“阿默,聽一回醫生的話吧,別太逼著自己。”
薑默原本想發脾氣,薑籬一開口他就垂頭喪氣地道:“這個隊醫是你們專門找來氣我的。”
“好了,我們就是給你找了個膽子大的,之前那些隨行隊醫,哪一個不是你吹胡子瞪眼就腿軟了,根本製不住你。”
“我……”薑默剛想反駁,一杯烏漆嘛黑的藥就送到了自己嘴邊,他抬頭看到隊醫的面具臉,蹙眉煩躁地道,“幹什麽?”
“請您喝藥。”
“……”薑默鐵青著臉接過藥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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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藥的薑默又被薑籬勒令去吃飯,新來的隊醫也去了,薑默看到他捧著一隻飯碗問師傅有沒有粥,師傅搖頭,他就打了一小碗乾飯,又問人家有沒有熱水。
“去飲水機那邊打吧。”師傅說道。
“是開水嗎?”他扯著沙啞的嗓子又問。
“差不多得了吧,這麽挑剔?”薑默蹙眉道,“你來當大爺的嗎?”
隊醫下巴上不知為何淌著汗,他抬起衣袖擦了擦,手也在輕微發抖:“不是……”
“算了你不用回我,”薑默被他的聲音磨得腦仁疼,繳械投降,“你的聲音我聽了難受。”
隊醫乖乖地閉嘴了。
薑默飯都吃了一半,他還在到處找開水,最終還是沒有找到,就打了碗熱湯,倒進乾飯裡費勁地攪拌開來,吃起了湯泡飯,小口小口的樣子別提有多嫌棄了。
他不想回書房被薑籬看到,索性就在食堂拿了電腦出來乾活,沒想到才畫了幾筆,那個隊醫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了他,輕聲說:“您要好好吃飯。”
“我快吃完了。”薑默眼皮都沒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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