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把桃桃護在懷裡,轉頭去責備老婦人,老婦人指著地面,一臉晦氣嘮嘮叨叨,兩人都是在用方言爭吵,空氣裡的火藥味逐漸濃厚,婆媳戰爭一觸即發。門口三人聽了個大概,老太太重男輕女,對孫女打心底裡厭惡,所以下手才這麽狠。
明明是一場為母則剛的戲碼,簡孺摸著下巴,始終覺得有一絲古怪。
桃桃的眼神不對勁。
她的漆黑眼眸一瞬不瞬盯著自己,一個孩子剛剛遭受委屈,在媽媽的懷裡卻沒有任何尋求安慰的動作,眼眸裡傳遞出的反而是另一種情緒。
老婦人氣呼呼離開,老板娘抱著桃桃,撫摸著她的臉,眼中滿是心疼:“桃桃,對不起,媽媽帶你去樓上看電視?”
桃桃渾身一顫,輕輕搖頭:“不……不要……”
聲音沙啞又微弱,和她的年紀根本不搭,她不想去看小孩子都感興趣的動畫片,反而還對著簡孺伸出手,一張一握,像是要抓住什麽。
“哎呀,你又不認識人家,怎麽能要抱抱呢?”老板娘拉住桃桃的小手,對著簡孺抱歉一笑,“抱歉啊,他爸爸經常出差,抱她的機會很少,所以這孩子看見叔叔就想要抱抱。”
“沒什麽。”簡孺試探著問,“你家幾個孩子啊?今天放假,我看就她一個在院子裡玩,怪寂寞的。”
“是兩個,另一個比她大兩歲,在我姐姐那裡上幼小銜接呢。”老板娘衝著鐵門昂昂下巴,“老太太重男輕女,隻給她孫子花錢上課,女孩子就留在院子裡自己玩泥巴。”
“那你就在家裡專心帶女兒?”
“對呀,我老公不在家,只能我帶了。”老板娘氣呼呼的,“丟給她奶奶一會兒,就把孩子打成這樣,真能下得去手的。”
恰好老太太拎著水桶和拖把走進院子,聽見這句,放下工具衝過來指著女人的鼻子罵罵咧咧,文樺北只聽懂了“費錢”“敗家”之類的話,不由得歎氣,哪怕當今社會進步已經如此迅速,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在某些家庭還是根深蒂固存在著。
原本站在門口的是三人,婆媳吵架的工夫變成了兩個,沒一會兒又變回三個。
回來的是鄒斌,搖搖頭,眼神告訴兩位:沒發現問題。
簡孺沒急著下結論,老板娘抱著桃桃和自己擦肩而過,他的外套被稚嫩的小手抓住。簡孺驚訝,接著小女孩兒軟軟的半個身子倒過來。
簡孺趕緊接住,桃桃抱著他的脖子不肯放手,老板娘尷尬不已:“哎呀呀,你這孩子,趕快放開叔叔,臉跟小花貓似的,跟媽媽去洗洗。”
桃桃不停搖頭,老板娘耐心勸幾句,語氣漸漸冷下來:“桃桃,媽媽再說一遍,快放開叔叔。”
桃桃的動作停頓幾秒,才緩緩放開簡孺,又被抱回母親懷裡。老板娘對著簡孺賠笑道歉,簡孺唇角提了提,心裡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救我。
那個孩子趴在自己肩頭,用極輕的聲音說出這兩個字。
簡孺快速回憶所有登記在案的人質照片,這個女孩五官精致,哪怕只見過照片也能留下印象。但是那麽多個孩子,卻沒有一個能對得上,難道她並不是綁架案裡的人質?
五分鍾之後,老板娘從樓上下來,把女兒安置在房間裡看動畫片了。她面帶著溫和笑容,問:“鄒先生,您決定好了嗎?打算選什麽套餐?反正3888和5888都是有四套衣服和內外景,如果想經濟實惠一點這兩個都不錯的。”
“好,我回去和老婆商量一下,能不能給個名片?”
老板娘從門口的盒子裡抽一張名片遞過去,上面寫著“彩芸攝影”,圖標不是蘭花,而是一朵抽象的雲彩。背面是聯系電話,名字是“盧彩芸”。
文樺北隨口說:“上次我朋友結婚,找的一個叫‘彩芸婚慶’的,是不是你們家開的啊?”
“哦,婚慶啊,去年不做了,單子少,不劃算。”盧彩芸攤開手,“能用的東西都租出去了,鄒先生的婚慶還是找別的地方定吧。五一黃金周結婚的人多,酒店和婚慶都得抓緊。”
“好嘞,那咱們再聯系啊。”鄒斌和文樺北笑呵呵和老板娘告別,簡孺一直沉默不語,直到鄒斌推推他的胳膊:“三狗,走了。”
“走吧,該辦的事情也辦過了。”文樺北話裡有話,“你還想留人家家裡吃飯?”
簡孺回神:“哦哦好,走了走了。”
三人走出店外,簡孺回頭看著二樓的玻璃窗,想再見桃桃一面,那個纖細身影卻始終沒出現。
上車之後,三人交換情報,先前鄒斌趁著婆媳吵架的工夫,悄悄上到二樓,不過隻走到一半,便注意到二樓牆角的監控,只能退下來。簡孺則是感覺,最大的古怪,就在桃桃身上。
“你意思是,那個小女孩兒不是他們家的?”
簡孺心裡煩躁,脫掉外套:“對,我很確定她在和我求救。並且她也不在人質裡,人質照片我記得滾瓜爛熟,她的臉沒見過。”
文樺北摸著下巴:“還有一種可能,是別的案件的孩子。咱們回去先查戶籍,把盧彩芸家裡情況調查清楚,拐賣兒童可是大事,別整個烏龍出來。”
“嗯,肯定的,必須弄清楚。”簡孺抱著外套,眼尖注意到帽子裡有東西,伸手一摸,拿出一個硬硬的,五顏六色的……石頭?
這是什麽?什麽時候掉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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