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嗯了一聲:“那就麻煩你了。”
小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開心地大嚼特嚼。
一刻鍾後,三個人一道出了門。
因為左右都有人牽,小樹玩了一路蕩秋千,上車以後直喊:“頭暈暈的咧。”
後排裝的是兒童座椅,所以凌意順理成章坐副駕。他轉回頭看著小樹微笑:“你的語言能力還真是不得了。”然後又扭頭看向醒川,“是不是隨他媽媽?”
言下之意自然是說他爸爸比較沉默。
受傷勢影響厲醒川左臂不甚靈活,所以車開得很慢。凌意靠得這樣近,他似乎覺得有些分心,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別擋後視鏡。”
凌意隻好慢慢退回去,把兜裡的手機翻出來,低頭隨意滑動著。
過一會兒卻聽見厲醒川說:“他媽媽很活潑。”
這大概是第一次他主動聊起這個明明不存在,卻又無處不在的女人。凌意把手機反扣在膝上,兩隻手摁著,“多大年紀?我猜很年輕吧。”
年輕一些的多少會活潑些。
“生小樹那年剛滿23歲。”
凌意有些受到驚嚇,木愣愣地問:“到法定結婚年齡了吧?”
不知怎麽的總有種法定年齡是24歲的錯覺。
厲醒川用一種“你真不可理喻”的眼神掃了他一眼,“你說呢。”
他斂眸一笑,“我記錯了。你們是在部隊認識的嗎?”
“巡邏的時候認識的。”
“她也是軍人?”
“她不是。”
除了軍人還會是什麽人?凌意猜不出來了。他想了想又問:“小樹這個名字是他媽媽取的嗎?很好聽,很特別。”
厲醒川開著車,表情有了一些很細微的變化,像是懷念,又像是愧疚,說不清。
“她希望孩子能像樹苗一樣越長越高,將來當個對社會有用的棟梁之材。”
凌意笑了笑:“目前看來小樹的個子不會矮,何況你又這麽高。”
厲醒川也勾了勾唇:“就怕他不隨我。”
兩人許久沒有這樣自在地聊天。說來也奇怪,明明那是跟醒川結婚生子的女人,但凌意聽到這些,心裡非但並不嫉妒,反而相當平靜。似乎他潛意識裡有種很明確的認知:醒川跟她已經是過去式了,無論她是生是死,絕不會再回到醒川身邊。
這種感覺應該是醒川給他的,重逢後的點點滴滴都在向凌意傳達一個信息:醒川心裡沒有別人。
至於有沒有凌意,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快到厲微住的地方時,小樹扒著窗戶看到商店門前的聖誕樹,一下子想起他最最重視的事情:“爸爸,聖誕節去遊樂園!”
這可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比得上生日蛋糕那麽重要了。
凌意默默坐著,當然也沒有奢望什麽。
等完一個紅燈,他聽見厲醒川問他:“你聖誕節有什麽安排。”
他把手機握緊:“暫時沒有安排。”
“那天要是不下雨,我打算帶厲茁去遊樂園,你要不要一起。”厲醒川目光直視前方的路,仿佛車開得十二分專心,“我手不方便,多個人多個幫手。”
是了,帶孩子出去是個體力活,尤其還是遊樂園這種人多的地方,一個不留心孩子就可能跑得無影無蹤。
車頂的一個中國結在兩人中間輕輕晃著,絛穗擾人心神。
凌意的心也跟著晃,顛得厲害,偏偏面上要佯裝平靜:“我回公司問問看,要是不需要加班就可以。”
“好。”厲醒川說,“票我來買,早上八點過去接你。”
仿佛已經認定他絕對會去。凌意也不知該不該再說點什麽,點了點頭後安靜地去查天氣預報,看到聖誕節那天大概率是個晴天,這才放下心。
幾天后,他提早十分鍾下樓,背著背包等在巷口,遠遠的看著倒有點像學生。
厲醒川很準時,八點整開車抵達,小樹在後面呼呼大睡。
今天他總算沒有穿西服,黑色的短款羽絨服顯得人很精神,髮型似乎還修整打理過,耳朵完全得露在外面。凌意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微微一笑:“這樣利索是利索,但你耳朵不冷嗎?小心像以前一樣得凍瘡。”
從前厲醒川的耳朵就長過凍瘡,主要賴他老是洗完頭不擦乾就往外跑。凌意自己是帶了耳罩的,就在包裡,給誰用都可以。
“在部隊的時候剃得更短,已經練出來了。”
聽他這樣一說,凌意那副耳罩倒不好再奉獻出來,只能暗中決定自己也不戴。
到安檢口時將近九點,整個的大排長龍,全是家長帶孩子。
排到他們時安檢機器大響,開包一看,凌意帶了三大瓶水和一堆零食。不止,甚至還有自己做的蔬菜飯團,整齊而小心地碼在一個玻璃保鮮盒裡。
所有這些都不讓帶進去。
安保的人讓他扔了,他可惜之余又覺得丟人。還沒決定怎麽辦,厲醒川就退回到他身邊,把他包裡的所有重要東西全轉移到自己包裡,隻留下吃的跟喝的,然後身手敏捷地踩上水泥樁放到了近三米高的安檢棚頂。
“……”在場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天氣冷,吃的在外面放一天也不會壞。
進去以後,凌意很低聲地跟厲醒川道歉,“我不知道這些不能帶。”
厲醒川問:“你沒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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