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幹什麽?”凌意臉頰煞白,急促地倒著氣,“你想對醒川做什麽?”
“誰讓你上來的?趕緊給我下去!”
下一秒凌意就繃著唇扣上安全帶,半點要退縮的意思都沒有。
此時此刻多耽誤一秒都可能錯過絕佳時機,眼見他執意要跟,楊斌瞳底寒光閃爍:“你這麽想和他一起死,老子成全你!”
警車如離弦之箭,開足馬力追了出去。與此同時另一輛警車也立刻發動,緊緊跟在他們車後。不出五分鍾,他們就在離拘留所不遠的路旁看到了白車。
陡峭鋒利的峭壁之下,厲醒川不知何時打開了車門。他的脖子被陳洪民狠狠掐住,手卻仍死死拉住手刹,車身在原地猛打半圈旋,另一邊車身與路邊的山石擦出尖嘯——
“醒川!”凌意在車裡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喊聲,“小心!”
車還沒停穩凌意就解開安全帶跑下去,想要過去幫忙,楊斌卻將他往後一甩。另一邊斜掛在車上的厲醒川面孔充血,臉上青筋暴凸,手上力道卻半點不弱。他把車子強行停下後突然向後仰身,雙手扳緊車架,雙腿凌空往前一踹,登時將陳洪民踹得撞上另一邊車門!
砰!
巨大的衝擊之下陳洪民頭骨都幾乎撞碎,為保命匆忙往後面一撤,同時口中大聲呼救:“楊局救我!”
話音剛落楊斌就拔出配槍:“厲醒川你想殺人嗎?!”
厲醒川手一頓,緩慢回過頭來,只見漆黑的槍口牢牢對準自己。楊斌離他十米不到,雙手持槍擺出射擊姿勢。
“你打算開槍?”他嗓音冷酷。
看著這嗜血般的神情,楊斌太陽穴忽的一涼,五年前在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那種後怕又回來了。但多年行走在黑白兩線之間,他早已養成了極高的心理素質,很快強行鎮定,“你以為我不敢?”
“敢就開槍!”厲醒川似乎有意激怒他,“別讓我看不起你。”
說完他就不再理會楊斌,直接從駕駛座車窗鑽進去救小樹。楊斌眉心霎時緊鎖,瞳底冰冷的殺意一閃而過,子彈上膛逼近幾步,“老子今天就斃了你。”
厲醒川渾若沒有聽見,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後座的小樹,脫下自己的上衣將他裹了起來。外套一除,黑襯衫裡隱約可見防彈背心。
不遠處的楊斌被激得滿臉脹紅,雙手握槍大拇指猝然收緊。然而就在下一秒,一個瘦削的人影從斜後方衝過來,不顧一切地將楊斌撲倒在地!
“楊斌你敢開槍!”凌意不知哪來的力量,伸手死死抓住楊斌兩隻手腕,眼見自己的臉離槍口只有十厘米距離,牙關咬得咯吱作響。
“狗日的……”楊斌怎麽也沒料到他能有這份勇氣,為了厲醒川竟然真的連命都不要了。兩人在地上爭奪著那把手槍,就如同當年在出租屋裡一樣。
剛把小樹從車裡救出,厲醒川抬眸見到凌意跟楊斌纏打在一起,前額猝然收緊,“凌意!”
撲通——撲通——
耳邊所有聲音徹底消失,只剩下絕對清晰的心跳聲,急促壓抑。凌意渾身抖如篩糠,雙膝卻死死壓在楊斌身上,奪槍的十指用力到發白,每個字都是從齒間迸出來的:“那次我就應該殺了你……殺了你……”
那一次如果真的殺了楊斌,或許他的人生並不比現在更糟。這些年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他將嘴唇都咬出血痕,殷紅的眼底映著楊斌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想殺我……”楊斌五髒都被他壓得變形,肋骨劇痛中幾乎破裂,臉上卻露出猙獰的笑。
“凌意你快讓開!”厲醒川目眥欲裂,抱出小樹後第一時間放到地上,拔腿便向二人衝過去。
這十幾米的距離就像是五年那麽遠,每近一步厲醒川都在用力粗喘,眼睛死死盯著兩雙掰勁的手,脈搏緊張到急劇飆升。
誰讓你跟過來的?
這是我的事!
他想在把人拉起的第一刻就將凌意痛罵一頓,可就在碰到凌意肩膀的前一秒,耳邊忽然爆出一聲巨響——
砰!
穿破耳膜的槍聲!
刺骨寒風驟然靜止,周圍空氣霎時凝固。
地上的兩個人的身體刹那間同時僵硬,既沒有尖叫也沒有痛呼。然後一秒一秒的,凌意睜著眼,仿佛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身體就開始不受控制地向後傾,緊接著嘭一聲栽倒在地。
眼前灰塵四濺,厲醒川心臟驟停。
凌意?
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凌意仰面倒在厲醒川面前,分開那天穿著的外套至今沒有換,裡面的純色毛衣領露出一條邊。他胸口汩汩流著血,臉上寫滿錯愕,蒼白的嘴唇微微張著。
他看見厲醒川從未有過的急切神情,看見厲醒川衝過來將他摟到懷裡,甚至看見厲醒川額間的冷汗。
但他卻聽不見醒川的聲音。
腦中所有的思緒一點點褪成空白,連疼痛都與身體分離。失去意識以前,醒川似乎想對他說點什麽。
“凌意!”
“凌意!”
是該說點什麽。他昨天想了一天一夜,他跟醒川,他們得談談。
凌意滿腹心事,滿腔情非得已,想讓醒川重新愛他,這句話非說給醒川聽不可。但試著動了動嘴唇,聲帶卻不由得他控制,半晌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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