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身體本來就虛,後來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厲醒川把他乾乾爽爽地抱回床上,拿出備用的被子鋪到落地窗邊,抱著他躺在地上睡覺。
雖然拉著窗簾,但縫隙裡有光。海浪的動聽,月光的動人,交織在一起,畫面格外細膩。
眼睛快要完全合上的時候,凌意聽見厲醒川在耳畔吻他,“快點好起來。”
他就昏昏沉沉地回了個好。
厲醒川又說:“明天帶你去一個地方”。凌意沒聽清,更深地縮進懷裡:“醒川我困了。”
“嗯。”
“晚安……”
“我愛你。”
“什麽?”
“我愛你。”
第57章 厲醒川生命中的水花
第二天,凌意是在厲醒川懷裡醒過來的。時間應該不早了,外面陽光格外慷慨,照得他整個背都發燙。
厲醒川還沒醒。
其實他一直就這樣,睡眠質量比較好,以前同居的時候就很少被樓下的晨練聲吵醒。
凌意沒出聲,微微扭過身,憑借窗簾篩過的光線看醒川。就是這個人,這個不愛說話的人,昨晚說了兩次愛他。
褪去當時的震撼與激動,此刻的凌意隻感覺到踏實。他像在海上漂了五年的一根浮木,在肌理完全潰爛之前,在堅韌徹底瓦解之前,找到了救他上岸的人。
他凝視眼前這個人。
從他這個視角,醒川的五官依然很端正,下頜線條也很明晰。因為空間窄,被子就一床,所以兩人的腿纏在一起,腳背挨著腳心。
醒川的腳背上有兩條筋絡,比尋常人的都要明顯些。凌意不動聲色地靠得更近,腿纏緊,腳放上去搓了搓。
厲醒川就這麽被他弄醒了。
兩人四目相對,凌意有點不好意思,但都快三十的人了,又不想表現得太忸怩,就說:“早。”
“早。”
厲醒川聲音很黯啞。他做了個深呼吸,類似於伸懶覺的那種感覺,然後把凌意關在了被子裡。
狹小的空間裡空氣稀薄。
兩個人側著身接吻,不徐不疾,慢慢感受嘴唇的柔軟。
比起昨晚的激烈,這個吻溫情的成份更多。凌意覺得自己的骨頭像是被一把小錘子慢慢在敲,很眷戀又很酥麻的感覺。吻累了,他又被厲醒川放倒,壓在身下繼續吻。黑暗裡喘息被放大無數倍,凌意心如擂鼓,幾分鍾後主動掀開被子平複呼吸。
這時已經正午。
厲醒川起身穿上衣服走到陽台。鹹澀的海風把昨晚臥室裡那種複雜的氣味吹淡了,凌意也揉揉臉走過去,順著他的視線往樓下看。
花園裡有侍應生在喂貓,背影看著很閑適,棕櫚樹在海風裡沙沙作響。
看了一會兒,凌意抬起頭,抬眼看厲醒川。
厲醒川轉過來,發現他目光很平靜,裡面沒有一絲一毫的忸怩作態,只有許多沒說出口的話。
厲醒川看得入了神。
凌意就笑起來,輕聲問:“怎麽了?”
其實以前凌意也不是時常笑,他的生活總是煩惱多、快樂少。但不知道為什麽,分開的五年裡厲醒川只要想起他,想到的都是他笑起來的樣子,那種溫順又柔和的笑容。特別是他們倆在一起的那些點滴時光,即便是鬧別扭的時候,厲醒川每每回想,也覺得凌意是笑著的。
凌意抿著嘴:“嗯?”
厲醒川的目光下移,看著他的上半身:“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凌意微赧,嗯了一聲,“我衣服濕了。”又不想回自己房間去拿。
他穿了件寬大的白色t恤,領口露出鎖骨,側著的臉乾乾淨淨。厲醒川伸出手,用大拇指和虎口緩緩摩挲他的下頜,“分開這幾年,你找過我沒有。”
手掌乾燥溫暖,有讓人渾身松弛下來的東西。凌意側過臉,墊著這隻手枕在他的肩上,輕輕點了點頭。
“找過。出獄以後我才知道你走了,你走之前……”他停頓了一下,“你走之前沒有告訴我。”
就這麽簡短的一句,厲醒川已經聽見他輕微的鼻息。
“你寢室的三個人我都找過,一個也沒聯系上。後來我去找了你以前的班主任,他讓我到雲南碰碰運氣,我去了,但是沒有見到你。”
輕描淡寫的語氣,厲醒川肩頭的皮膚卻感覺到一點隱約的濕意。
“我在雲南住了三個月,叫得出名字的部隊駐地都跑遍了,沒有人見過你。”凌意聲音哽咽,“醒川,你去哪兒了?”
明明人就在眼前,但凌意的這句話,真實得就像在問兩年前的厲醒川。
“你去哪兒了,為什麽不見我?”
邊境巡防工作涉毒涉黑,原則上需要保密,除非直系親屬打報告申請探視,否則不會隨便泄露在編人員信息。
從發了瘋地找,到慢慢失去希望,再到完全放棄,凌意經歷了一整年的時間。在那之後他回到臨江,找工作處處碰壁,還要給沒有自理能力的母親看病、照顧起居,生活上自顧不暇,經濟上更是拮據。醒川留給他的那些錢,起初他萬萬不肯動,後來卻一再破例,直到將它花得一乾二淨。
不想在醒川面前再因為過去那些事流眼淚,凌意就低著頭,低聲說:“我回房間換件自己的衣服。”
剛轉身,就被人從後面抱住。
“我也找過你。”厲醒川聲音沉得發悶,“我也找過你,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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