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下次再——”
“還有力氣說話,那就是還能繼續咯?”
“不、不是……”
後面的話全被封在唇裡。
直到半小時後偃旗息鼓,那點可憐的耳垂肉還在被反覆玩弄:“舒不舒服?”
賀嶠已經連動動嘴唇的力氣都不剩了,眼皮酥軟地耷拉著。
方邵揚笑著向他睫毛上吹了口氣,扯過床單來替他擦乾淨臉上的汗,然後才問:“早上咱媽檢查結果怎麽樣?沒什麽事吧。”
身下的人卻僵了一瞬。
“怎麽了?”
“……沒事。”
賀嶠出神的原因不是檢查結果有什麽問題,而是因為方邵揚剛才的問法,讓他一瞬間誤以為這句話問的是邵寧燭。
早上在中心醫院,他意外遇到了獨自看病的邵寧燭。
“邵揚。”
“嗯?”
他慢慢將身體轉過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方邵揚。方邵揚被他盯得都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子笑道:“不會是我又變帥了吧。”
他跟著無聲地笑出來:“哪蹦出這麽自戀的人來。”
“我媽肚子裡唄。”
總是有意無意提到他媽媽。
賀嶠靜默地想,如果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媽媽會忘記早上吃過什麽,忘記回家那條走過千百遍的路,忘記自己有個兒子叫方邵揚,他會怎麽樣?
何其殘忍。
深吸一口氣,賀嶠嘴角扯出一個笑容:“聖誕節有什麽安排?”
方邵揚雙眼驟亮:“沒有。”
“想不想出去玩,你,我,邵阿姨,我們三個一起。”
“跟媽媽?去哪,玩什麽?”
“去瑞士吧,我記得阿姨說過她喜歡雪,可惜南方有雪的日子太少。”
方邵揚高興壞了,一把將人抱住:“真的嗎?太好了,我媽還沒出過國呢。哎呀其實不光是我媽,我也就去過一次印度,去瑞士需要提前……”
聽著耳邊的喋喋不休,賀嶠內心被一種傷感的情緒佔據,直到身上的汗全冷下來、毛孔縮在一起才如夢初醒。
再沒有時間浪費了。如果無法阻止經歷過的事情被遺忘,能做的唯有抓緊時間創造盡可能多的回憶,好讓那遺忘的過程慢些、再慢些。
另一邊,劉晟早已離開,開車飆到了章維的住處。
“章維、章維!”
聽見門板被砸得砰砰響,章維踢踢踏踏地去開門:“來了來了。”
“幹嘛呢,”劉晟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這麽半天才開。”
“做飯呢。”
聞見隱約飄來的香味,劉晟進去便往廚房找:“都做什麽好吃的了?”全不拿自己當外人。
“誒,你換鞋去。”章維穿著圍裙追在後面。
轉頭看他又急又委屈那樣兒,劉晟不禁笑罵:“德性!”
簡簡單單的兩菜一湯,擱折疊桌上顯得寒磣無比。客人跟大爺似的盤腿倚在床邊,只有主人一個人忙進忙出。
“好了沒有,餓死親爹了。”
“就好了,你幫忙拿下碗。”
打開櫃門,裡面正經就三隻好飯碗,其余的不是豁口就是掉漆。
“你他娘的過的這是什麽日子,也忒寒磣了點兒。”吐槽完,劉晟忽然覺得不對,眉毛高高挑起,“怎麽是三隻碗,除了你跟你弟,還有一只是給誰的?”
“邵——”盛湯的章維險些說漏嘴,“少打聽。”
“嘿我還不能打聽了?”
章維轉身將熱湯碗擱他手裡,燙得劉晟差點兒當場發飆。直到飯吃得差不多,他還沒忘了剛才的事,邊喝湯邊問:“這碗不會是專門給我預備的吧,早就盼著我來了?”
章維內心無語至極,面上卻不敢得罪這尊佛,只是不停地給他夾菜盼他吃完了早點兒走。可他越是這樣劉晟越覺得他對自己有意思,連帶著飯菜都嚼得香了不少。
吃飽喝足後,他放下碗咳了一聲:“飯做得也不怎麽樣嘛,這手藝也敢招呼我來呢?”
“誰招呼你來了,是你自己要來的。”章維小聲反駁。
“嘿你——!”
劉晟作勢要打他,他急忙縮了脖子。劉晟哼了一聲,心想,他這樣的人近自己的身,說白了還不是為了錢,窮人果然都沒什麽骨氣。章維卻在心裡想,這瘟神到底什麽時候才肯走。
“你……”
“你……”
兩人異口同聲。
章維咽了口口水,劉晟倒大方:“你先說。”
“也沒什麽,”章維聲音放輕,“就是這個月要還的錢,能不能晚幾天再給你。銘銘去上大學開銷比以前大,我最近手頭比較緊。”
你看,果然就是為了錢!
劉晟眯著眼睛打量他,把他都看得後背發涼了才說:“可以是可以,不過……”
“不過什麽?”
“有利息。”
章維倒吸一口氣,正要再跟他求求情,劉晟卻又話鋒一轉:“會開車嗎?”
“嗯。”
“那正好,以後我喝多了就給你打電話,你得隨傳隨到,一趟五百乾不乾?”
一趟五百真不少了,最近他也的確缺錢缺得厲害。章維掂量半天,最終咬著筷子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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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方邵揚第一時間去找孫冠林請假。
“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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