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方邵揚擰眉,轉身一言不發地進了關。
沒等多久,飛機就載著他飛入雲端。
“先生,需要毛毯嗎?”乘務員走到他身邊,望著這張年輕但有些深沉的側臉。
“不用了,謝謝。”
窗外萬裡層雲,臨江已經成了滄海一粟。
他閉上眼。
再睜開,飛機已經降落在舊金山機場。
空乘柔聲播報地面溫度和濕度,機艙裡已經可以聞出異國他鄉的陌生氣味。他捏了捏酸疼的鼻根,打開手機,一大堆工作郵件湧進來。震動聲持續了近半分鍾,而後停頓片刻,又收尾般震了一下。
是條私人消息,王可彧發的。
她還知道放人鴿子應該道歉嗎?
忽略掉那些工作郵件,他第一時間點開這條私人消息,剛看了幾行字,眉心就慢慢擰緊……
“邵揚,
當你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我已經踏上遊輪,出發去南極看企鵝了。至於美國,去膩啦。這一次我不跟你去了,以後的每一次,我也不跟你去了。
在信號消失之前,有個秘密我必須向你坦白:我曾經趁你喝醉後,躺在你身邊拍過一些照片,並且在董事會前故意把它們泄露給了賀嶠。
我很壞,對吧。
你大可以這樣認為,我無顏為自己辯解。盡管這麽做的初衷是為你好,但我也有我的私心,不敢說絕對坦蕩。
以前我處處都想跟他比,我認為自己足夠聰明,又比他年輕,理所當然更適合你。沒想到現在壞人當了,壞事做了,還是被他給比了下去。
我認輸,輸得心服口服。
以後這個迷人的大反派就留給你一個人當,我要繼續遊山玩水,當一個迷人的小妖精。假如哪天大反派一敗塗地,記得找我這個小妖精一起蹦個迪,我絕不嘲笑你。
不說了,再說眼妝又要花了。
一路平安。
你永遠的好搭檔 王可彧”
機艙的燈慢慢亮起,周圍的人紛紛站起來拿行李,只有他還留在原地。
“先生、先生?不好意思讓一下。”
旁邊的乘客出不去,不得已推了推他的肩,他這才如夢初醒。
艙門打開,乾燥炎熱的空氣撲面而來。
因為心裡有事,出關的這段路顯得比往常要漫長一些。還沒走到出口,就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邵揚!”孫冠林居然親自來接他了。
他趕緊斂神,大步流星走出去,父子倆緊緊相擁在一起。
“瘦了,也曬黑了。”孫冠林大力拍他的背,然後又往他身後打量,“可彧呢,沒跟你一起回來?”
“她有事。”
“又吵架了?”
之前在舊金山他們兩個年輕人就總是鬧別扭,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他擰開礦泉水喝了口水,沒有多說。
以為這算是默認,孫冠林了然地笑了笑:“她是女孩子,你得多讓著她點兒。好了,上車再說。”
到了停車場見師母呂清儀也在,方邵揚很自覺地坐到後排,行李規規矩矩放到腳下。呂清儀扭身打量了他片刻,笑著對老公說:“成熟多了。我就說年輕人要放出去歷練吧,你還老怕他磕了碰了,這不是好好的?”
“對,對,你說得都對。”
父子倆對視一眼,孫冠林笑得合不攏嘴。
一路上電話就沒少接,主要是Shirley打來匯報工作的。
“試點營業額怎麽樣,達到預期目標了沒有。”
“有沒有接到顧客投訴。”
“商場消防呢?”
談完正事,方邵揚覺得熱得受不了,順手就把後排的車窗全打開了。
“臭小子,我都開空調了你還開窗!油錢不是你付是不是……”
方邵揚:“悶。”
“悶你就下去跑步跟著!”
“好了好了,一回來就吵吵嚷嚷的,老幫菜了還跟個小孩兒一樣。”呂清儀吐槽。
孫冠林撇了後視鏡一眼,見乾兒子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額頂的短發吹得凌亂,像是有心事。
“邵揚,這趟回來我怎麽覺得你沉默了很多,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就是有點累了。”
呂清儀笑了笑:“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坐下來,是個人都該累了,我們邵揚又不是鐵打的。”
是啊,又不是鐵打的,當然會累。
他雙手垂在座椅下,握著那個喝光了水的塑料瓶,無意識摩挲起瓶蓋上凹凸不平的紋理。
還有必要告訴賀嶠那些照片是假的,自己沒有跟王可彧好過嗎?他會信嗎,如果信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會好一些嗎?
心裡亂糟糟的,理不清頭緒。
舊金山是座三面環水的山城,每隔幾百米車子就從巨幅廣告牌的陰影中駛過,窗外忽明忽暗,有種翻山越嶺的錯覺。
“聽你剛才打電話的意思,是打算繼續在臨江深耕?”孫冠林打斷他的思緒。
“嗯。”他抬眸。
“不是沒拿到董事長的位置嗎?”
“兩碼事。”
“怎麽講?”
“當不當這個董事長我都想繼續把貝山做大。”
“做大之後呢,吞並榮信?”
他沒接話,但面無表情的臉上分明就寫著幾個字:沒什麽不行。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