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緒,你在發燒?”
安靜一瞬,房間的燈被人打開。
透過眼皮的縫隙,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但腦袋還是清醒不過來。
不過勉強認出是誰了。
……怎麽老讓竇遙看到自己特別狼狽的一面?
上回在席雯家也是,這回又是。
李緒動了動乾燥的唇,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一個音節,就感覺身體一輕——
有種失重的感覺。
竇遙把他從床上摟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很難受?”
“……”他沒有第一時間張嘴說話。
“還是,”竇遙盯著他,“又胃疼?”
相處久了就會有這種默契,李緒皺皺眉竇遙就知道是什麽意思,抿緊唇竇遙就知道他哪不舒服。再說他那個玻璃胃,竇遙都已經領教過好多次了。
“吃晚飯了嗎。”
李緒微微蹙著眉心,從他肩上直起背,盡力靠到床板上,“吃了。”
竇遙看著他,就是看。
被盯久了李緒偏偏身體,少頃側開臉,煩躁地低聲,“沒。”
“那你活該。”
李緒嘴唇抿緊成一條線,髒話憋成了一陣咳嗽。
咳得驚天動地,床板都跟著震,腦子都跟著咳缺血了。
竇遙出去給他倒了杯水,然後又不知道從哪變出兩片感冒藥、一小碗炒飯。
“我媽做的,等你好點了熱熱再吃。”
“……你變魔術呢?”李緒喉嚨裡好多話,但是對上竇遙的表情忽然又說不出來了。
竇遙平時雖然不愛笑,但也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又冷又灰,像熄了火的木炭。
總之完全掛臉。
等了好一會兒竇遙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門口:“沒話說我走了。”
李緒心跳瞬間停了一下:“等等。”
……說不出口。
“你怎麽有我家鑰匙?”
“朱阿姨給我的,我說我要來問你題。”
這種話都能信,難怪我媽會嫁給吳作富這種人。李緒偏開臉,視線被睫毛擋住,明知故問:“題呢,拿來啊。”
竇遙深吸一口氣,嘴角冷淡地繃緊:“算了,我就不該來。”
李緒愣了一下,很快恢復木然的表情:“也沒人讓你來。”
“嗯,反正多得是人想跟你打球。”
……
操。
李緒撇開臉不說話,竇遙拿過水杯砰一聲放到桌上,一言不發地走出房間。
撒什麽邪火呢,衝誰?
李緒靠著牆煩躁地揉了兩把頭髮,聽到腳步聲又走回來,匆忙轉開臉開始淡淡地裝逼。
“我小說呢?”竇遙站門口,“給我,我要拿走。”
“抽屜裡。”
竇遙發現抽不開:“鎖了。”
李緒低罵了句操,搖搖晃晃地起身給他找鑰匙,找到以後走過去:“起開。”
竇遙退到一旁沉默地等著。
“全拿走。”有種就別再來找我。
李緒靠到牆邊,表情冷到極點了。
拉開抽屜,裡面有六本小說跟一本練習冊,竇遙的手意外摸到一個鐵盒,就順便拿了出來。
“?”李緒轉過臉,愣了一下直接上手搶。
但沒來得及。
……已經打開了。
倒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一堆零錢跟某張被壓在最底下的合照。李緒匆匆避開視線:“你他媽的手欠是吧。”
以及雙手還虛虛地握成拳,隨時準備揍人。
“你不是說照片拍得很難看嗎,”竇遙聲量並不高,但說出的話莫名特別有殺傷力,“留著它幹什麽。”
李緒臉色蒼白,眼下兩片淡淡的烏青,少頃惱羞成怒地側開臉:“竇遙你給我適可而止……”
可能是氣血上湧,前額像有個鐵塊壓著,頭都快抬不起來了。
他站著搖晃了兩下,手腳感覺不到什麽力氣,剛想走回床上眼前就變得有點模糊,摔倒之前被一雙溫熱的掌心接住——
竇遙的手指好像特別修長,能一把握住他的胳膊。
李緒額頭滾燙,身體軟弱地靠在他身上,心想今天是把臉丟到姥姥家了。
竇遙的嗓音變得有點緊繃:“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老子要暈了。
他把額頭抵對方肩膀上,艱難地呼吸了幾下:“木頭嗎你……把老子拖床上去……”
暈床上總比暈地上強。
把人安置妥當以後竇遙強行給他灌了兩顆藥,然後就坐椅子上一動不動地守著。
李緒燒得迷迷糊糊,中途感覺竇遙好像坐近了,手背試他額頭溫度。
“有溫度計……”
“嗯,我知道。”竇遙說,“我故意的,誰讓你不能反抗。”
換來比蚊子還低的一聲傻逼。
然後就是安靜,長時間的安靜,直到他快徹底睡過去才聽到竇遙開口。
“李緒。”
竇遙坐床邊,頭微微垂低,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李緒嗓音乾啞,嘴唇都快裂開了:“……說。”
“我下月滿十六。”
“?”
你是報喜鳥嗎,動不動就要通知別人你幾歲。
“禮物我想好了。”竇遙撩開他汗濕的劉海,企圖跟他進行眼神交流,可惜被無情拒絕。
李緒恍惚地磨牙:“禮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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