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顧蕭惟復出拍戲的那一年,正好也是洛嶼暫別娛樂圈在話劇舞台上找到自己位置的一年。
那天晚上離開話劇院的時候,洛嶼開著自己的小Polo路過顧蕭惟,把自己的圍巾遞給了他。
他已經不記得當時自己說了什麽了,隻記得顧蕭惟說“謝謝,等我洗好了還給你。”
只是在那之後他們誰也沒有提過那條圍巾。
這輩子的顧蕭惟還是保留了那個習慣,借用了人家的東西洗乾淨了才還,好像生怕那東西留下了自己的氣息,東西的主人會嫌棄一般。
吃早飯的時候,方秦興奮地湊到了洛嶼的身邊,“怎麽樣?跟顧蕭惟對戲的感覺怎麽樣?”
洛嶼笑著反問:“怎麽樣?睡在顧蕭惟床上的感覺怎麽樣?”
方秦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洛哥,我覺得你那句話有點不正經。”
“唷,聽出來了?我確實不正經。”
方秦又小聲說:“其實……我躺在那張床上根本睡不著。就感覺房間裡還留著顧蕭惟的那種禁欲派氣場,我生怕自己睡著了會打鼾,破壞了整個房間的逼格。”
洛嶼忍不住笑了,“你就放心吧,我確定你睡覺不打呼。”
隨著打板聲響起,今天的第一場戲開始了。
本來林鉞以為嚴野去花店裡提醒白穎的戲不會那麽容易過,畢竟兩人之間一旦有一個氣勢不夠就會被另一個人壓製,碰撞感就不夠強烈。
但沒想到這兩人一條就過了。
特別是白穎的小刀抵住嚴野的側頸,而嚴野差一點就能捂住白穎嘴巴的畫面,就像沒有硝煙的戰場。
彼此較勁,最後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而且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連動作指導都沒派上用場。
“沒想到他們這麽有默契。”林鉞看著屏幕說。
“那是,聽說昨天晚上顧蕭惟特地去找洛嶼對戲了。”旁邊湊著腦袋看的場務說。
但很快,他們的默契就被打臉了。
下午場的戲,是阿嵐被白穎沉了江,嚴野正式代替阿嵐位置的戲。
白穎坐在車裡,身後是江水滔滔。
阿嵐畢竟跟了白穎好多年,可是白穎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憐憫,對他來說從阿嵐背叛的那一刻起,從前為他拚過的命、流過的血就都不值得留戀。
整個車裡都很沉默,白穎看了嚴野一眼。
這一眼,意味深長。
有探究、有審視以及決不允許背叛的警告。
但是洛嶼來來回回看了顧蕭惟許多眼了,林導都覺得味道不對。
“那個白穎啊,你的這個目光要冷一點,因為你是在審視和警告嚴野。”林鉞說。
洛嶼收拾好心情,把情緒下壓,沉沉地看了顧蕭惟一眼。
顧蕭惟開口道:“我感覺自己是被你嫌棄的渣男。”
所以自己這眼神肯定不對。
“你若是渣男,沒人會嫌棄。”洛嶼無奈道。
林導拿著喇叭喊道:“過了一點點,這種冷感還得往回收收。你並不是要把他推出自己的世界,相反你有一點點希望他能比阿嵐更忠心!”
洛嶼深吸一口氣,在自己的目光裡多了一分期待。
誰知道顧蕭惟又說:“我以為你想勾我。這是欲拒還迎嗎?”
洛嶼哽了一下,完全沒料到顧蕭惟竟然能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出這麽不正經的話,洛嶼直接從脖子紅到了臉上。
“你聲音很好聽。”洛嶼皮笑肉不笑地說。
“謝謝。”
“但我希望你閉嘴。”洛嶼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林鉞倒是一點都不生氣,因為之前拍得很順,所以還有很多時間讓洛嶼去研究和磨合。
“你倆先休息一下。那個嚴野,你陪著白穎到旁邊碰碰戲。雖然是白穎的眼神不夠對味,那也是嚴野沒有給他足夠的氛圍!”
這就是林鉞公平的地方,他從來不覺得一個細節沒演好就是某一個演員的問題。
顧蕭惟打開了道具車的車門,先一步走了出來,然後繞到洛嶼那邊將門打開,撐著門框對洛嶼說,“老板,我們聊聊。”
洛嶼低頭走了出來,心裡有點沉甸甸的。
那些有難度的對戲都過了,反倒是卡在了一個眼神上。
顧蕭惟領著洛嶼在樹下坐著,輕聲道:“我還以為你無所不能。”
“我?無所不能?”洛嶼指了指自己,一臉驚訝。
“承受網上的非議,扛下帝俊傳媒的打壓還沒退圈,跟所謂的頂流何慕一爭高下拿到了白穎這個角色。還不算無所不能嗎?”
洛嶼啞然失笑,這些……二十多歲的自己承受不了,只是十多年風雨回頭再看,才覺得這些把脊梁壓彎的東西其實不算大事。
“我知道白穎那一刻所有的心理,但是模仿不了他的心態。他是那麽決絕的一個人,他對阿嵐的冷漠我可以理解,但是對嚴野呢?白穎對危險有著天生的嗅覺……所以他知道比起阿嵐,嚴野可能會讓他跌得更慘。所以他到底會給嚴野怎樣的眼神?”洛嶼一口氣把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
顧蕭惟在旁邊安靜地聽著,沒有很武斷地說“你就這麽想”、“你就那麽演”,他很沉默,但洛嶼知道他在認真聽自己說話。
有時候一個人向另一個人傾訴和表達,本就不抱著對方能感同身受的期望,只是想有人聆聽,被認真對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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