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蕭惟走出保姆車的遮蔽范圍,走到路燈下的時候,圍觀的人群果然激動了起來。
“快看!那是不是顧蕭惟?我眼睛沒花吧?是顧蕭惟吧?”
“對對對!就是演嚴野的那個演員!這是拍的什麽戲?”
“好帥好年輕!真人比電視上瘦好多!”
顧蕭惟早就習慣了被圍觀,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站在路燈下,他還記得程佩雲想要抽煙,但從口袋裡摸出薄荷糖的樣子,一秒入戲。
攝影機運轉起來,時光也跟著倒流回那天的夜晚。
影子就在程佩雲的腳下,他低頭搖晃煙盒的時候,冷白色的燈光讓他的五官顯得更加立體和憂鬱。
“哢嚓”一聲,他點燃了那支煙,送到了唇邊,很自然地吸了一口,然後呼出來。
像是在想什麽,又像是在猶豫什麽。
他拿出了手機,準備撥葛教練的電話,把地址報過去,讓隊裡趕緊來人把向潮抓回去。
可就在這時候,有人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將他拽向自己。
程佩雲一抬頭,就對上向潮分外明亮的眼睛。
“你抽煙——你竟然抽煙!葛教練不允許隊員抽煙!”
程佩雲微微低下頭,指尖彈了彈煙灰,那看似熟練又隨意的兩下,彈在了向潮的心頭。
“我已經退役了。我想抽煙就抽煙,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程佩雲回答。
“放屁!吸煙影響肺功能!就是……就是不能抽!而且你還騙我了。”向潮目光灼灼地看著程佩雲。
那眼神很有力量,也很純粹,讓程佩雲想象著如果他們都帶上擊劍面罩站在十四米的賽道上,這樣的眼神一定會透過面罩傳遞過來,讓他感到壓力,同時讓他心血沸騰。
“哦?我騙你什麽了?”程佩雲就像故意挑釁向潮一樣,當著他的面又吸了一口。
“說好的給我買燒烤,你就請我吃了一碗刀削面!”向潮猛地伸手去搶程佩雲的煙。
程佩雲沒來由一陣心驚,腦海中想象的是向潮被煙頭燙傷的樣子,速度極快地把手背到後面,把煙換到了另一隻手。
“你只是說自己想吃燒烤,可我沒有答應你。”程佩雲回答。
“所以你說隊裡把我開除了也是騙我的。”向潮瞪著程佩雲說。
“呃……啊?”
“看啊,就是這個表情,你心裡想的是——這傻子怎麽忽然聰明了!”
程佩雲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麽你覺得隊裡把你開除了是我騙你的?”
“你不帶我去吃燒烤,連根一塊錢的烤腸都不肯給我買,是因為你怕我吃了外面有問題的豬肉,回去萬一有比賽尿檢出問題。”向潮說。
“烤腸才一塊錢嗎?那是麵粉腸……”
“你知道我進派出所了,不上課跑來找我肯定是葛教練告訴你了。葛教練既然還管我,說明沒想開除我!”
程佩雲夾著煙指了指向潮,“那你小子也完蛋了。三萬字檢討少不了,還得天天掃廁所坐冷板凳。”
“那我也要跟你比一場,不然我不回去。”向潮開口道。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等你上了世錦賽、奧運會,你會遇到很多英國的、匈牙利的、意大利的名將……”
“我也跟你說過了,他們都不是程佩雲。他們都敗在你的劍下了。”
向潮還是那樣,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哦……”
不知不覺,程佩雲手中的煙燒到了盡頭。他的神情看起來很煩躁,原本已經接受了、適應的生活忽然被打亂。
就在他往口袋裡摸香煙盒的時候,向潮忽然走近他,摁住了他的手。
“都說了你不能抽煙。”向潮的神情冷了下來,聲音裡帶著凜冽的壓迫感。
“你不讓我抽,我就不能抽?你算老幾?”
“那你要怎樣才肯戒煙?”
程佩雲當然知道向潮為什麽要阻止他抽煙,因為在向潮的心裡還是把他當成擊劍運動員,吸煙影響心肺功能,會導致身體機能的下降。
可向潮越是認真,程佩雲就越是想要捉弄他,越想要讓這小子露出為難的表情。
“葛教練還會讓你們練深蹲嗎?”程佩雲問。
“練啊。”
“那行啊,我這分量應該夠了。你要是能抱著我完成一百個深蹲,我就不抽煙了。”程佩雲笑著說。
他眉如墨染,眼中仿佛有太陽的耀斑,讓向潮看到了程佩雲曾經站在頂點的恣意張狂。
“你以後都不抽了?會戒掉?”向潮問。
“嗯——”程佩雲回答。
那語氣,就像在哄小孩兒。
但這個小孩兒卻當了真。
程佩雲拿開了向潮的手,摸出了那盒煙,他的手指修長,這也讓點煙的姿勢顯得優雅。
在火光照亮他眉眼的瞬間,向潮忽然彎下腰,胳膊繞過程佩雲的肩膀和腿,一把將他給抱了起來。
“你……”程佩雲驚訝地看過去,而向潮的臉上沒有任何笑意,只有堅定。
他堅定自己的目標,並且一定要實現它,無論別人怎麽非議,怎麽覺得不可能。
“我已經把你抱起來了!”向潮用力把程佩雲向上一顛,“現在我開始深蹲!你數好了!”
說完,向潮真的抱著程佩雲蹲了下去,然後又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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