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揚沒有回自己的位置,而是靠在旁邊的欄杆上,問:“殘藝秋招你報了嗎?”
周曉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柯言這件事,讓周曉一下子把功利心放下了,他仔細想了很多,比起功名利祿,人更需要的是什麽,好好的寢室關系,好好的哥們兒,到底至不至於為了這些撕破臉。
所以,自從柯言出事後,周曉就沒有再跟許易揚放過關於國家殘藝名額的暗箭,兩人也默契地都不再跟彼此提。因此,許易揚這個問題讓周曉有些猝不及防。
許易揚見周曉沒說話,於是說:“我不去了,你好好把握機會。”
“什麽?”周曉懵了。
許易揚用手撥弄著看不見的花,摸到一片花瓣,扯了松,松了扯,最後還是揪了下來。
許易揚重複道:“我不去國家殘藝了。”
第四十二章
“我不去國家殘藝了。”
“啊?那你去哪?回家?”周曉還是懵的。
許易揚想了想,穗城和深城反正也在同一個省份,說:“差不多吧。”
“不是……為什麽啊?你這……趙老師放人嗎?”
為什麽,許易揚也很想問問自己為什麽。
太久不做理科那些嚴謹的計算推導了,許易揚已經不太擅長通過邏輯鏈條尋找原因了。只是,周曉問為什麽的時候,許易揚的腦海裡只有鄭辰謹的臉,那張樣貌永遠定格在十七歲的臉,散著跋扈飛揚的荷爾蒙,映著純真清澈的星光。
許易揚隨便編了一句話,也沒回答趙曉彤放不放人的問題:“就是想回家了,我南方人還是不太適應這邊。”
然後,許易揚笑著拍了拍周曉的背,故作輕松地繞開話題:“我走了你該高興才是,哪那麽多問題。必須拿下那唯一一個名額,不然你都對不起我。”
周曉終於從驚訝中緩過來,答應道:“必須的!”頓了頓,說:“之前挺對不起的,易揚,我說話不好聽。”
“我們本來就看不見了,話還不讓說了怎麽行,跟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許易揚知道周曉年級比自己小一些,性格也敏感,許易揚從來沒跟他計較過。
金秋十月,廣播裡說,香山的紅葉已經漫山遍野,紅彤彤的,壯烈地綻放著。許易揚聽了,第二天就叫上周曉和嚴綱一起去了香山。
如果選擇有顏色,許易揚覺得一定是紅色的,他選擇推開鄭辰謹時流了血,他選擇回穗城找工作時葉子就為他紅了。
十一月,許易揚去位於穗城的省殘疾人藝術團面試,順利地通過了。
許易揚瞞著鄭辰謹,麻煩許麗從深城過來給他帶路,並交代她不要跟鄭辰謹說。
許麗知道許易揚要回省會工作開心得不得了。許易揚是她一個人拉扯大的,她知道天高任鳥飛的道理,但是心裡還是希望兒子離得近點。何況鄭辰謹也在穗城,兄弟倆還能互相幫襯,許麗這才算放心了。
但是等許易揚面試的時候,許麗又聽說粵省殘藝的宿舍居然還是六人間上下鋪,於是晚上吃飯的時候她跟許易揚說:“怎麽住得比大學還苦,要不你租個房子,跟辰謹一起住,我和你爸給你們資助點。”
許易揚沒想到許麗跟他想到一塊兒去了,這下省去了跟許麗解釋的成本了。許麗從農村裡出來的,想法還是傳統,許易揚不可能一下子就向她坦白自己和鄭辰謹的關系,還是長期啃骨頭的戰術微妙,能拖則拖。
他和鄭辰謹的關系……不對,他們還沒關系呢。
不過,心意確定了、堅定了,關系確定也就是時間問題。也不是十幾歲的少年了,火急火燎的著急勁兒也過了,漸漸明白細水長流才是愛情的真諦。而且,確定關系這事,許易揚總覺得要找一個恰如其分的時機。
正想著,許易揚就聽見許麗說:“辰謹還在讀書,學業忙,我就不說他了。揚揚,你這也畢業要工作了,該考慮一下以後的事情了吧。”
許易揚說:“還早呢媽。”
許麗一聽他這話,著急了:“哪裡早?別人家孩子上大學都就談女朋友了。你們那個朋友葉呈,這都交了兩個女朋友了,你們倆也真是耐得住!”
“媽,這還比個數?越多越好啊?”許易揚心想,被他媽說成這樣,葉呈一定在大洋彼岸打了好多個噴嚏。
“哎呀,媽不是這個意思,就是你倆都不小了,到時候住一起,多互相給對方參謀參謀,知道嗎?特別是你,女孩長什麽樣子你也看不見,讓辰謹好好給你看看。”
“媽,你還指望我能找著個能看見的?快別耽誤人家了。”
“那也要好好看看,後代基因得保證一下吧。”
“行了媽,以後你和爸就等著享福,別一天到晚瞎操心我們了。”許易揚趕緊結束了這個話題。
許麗眉開眼笑,說:“好,我兒子讓我享福,我等著!”
(接上)
時間一直往前行進,走到了他們相識的第九個年頭。
梁夢允找人算好了日子,婚禮選在一月中旬辦。
梁夢允說讓鄭辰謹帶家屬是玩笑,鄭辰謹跟許易揚轉達她的話也是玩笑,許易揚也知道是玩笑,但是玩笑也是可以變正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