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Mpho問孩子們知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孩子們紛紛點頭,眼裡的光頻頻閃爍。
姚曇和Mpho邀請鄭辰謹一起吃晚餐以示感謝。
跟孩子們上完課的鄭辰謹心情很好,又看著兩人熱切的眼神,鄭辰謹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隊裡請示了一下,得到批準後,便跟著兩人去了一家當地餐廳。
鄭辰謹不知道的是,他解鎖的時候,作為手機屏保的許易揚的照片被兩人看到了。
Mpho朝姚曇擠眉弄眼。
到了餐廳,Mpho執意要點酒,南非人一旦熱情起來誰都擋不住,兩個中國人也隻好隨他了。
喝了點酒,氣氛開始熱絡起來,鄭辰謹問兩人為什麽要來做國際義工。
Mpho說他喜歡旅居世界各地,尼泊爾已經是他的第十站,旅遊之余順便做做義工幫助當地人、了解當地文化,何樂不為。
姚曇說他是今年畢業的本科生,準備申請加州理工的秋季碩士項目,現在gap一年也沒什麽事,而且國際義工的經歷能給CV加分,於是就來了。
“本科在哪裡,讀什麽專業?”鄭辰謹順勢問。
“寧大天文系。”
鄭辰謹嗆了幾口,還直接喝下去一塊冰。
寧大天文系,好遙遠又好熟悉的名字。
“怎麽了嗎,鄭醫生?”姚曇好笑地遞給他一張紙巾。
“謝謝。”鄭辰謹接過,“沒……咳咳,沒事,不小心嗆到了。”
他們坐的是一個小圓桌,Mpho伸手拍了拍鄭辰謹的背,讓他小心點。看鄭辰謹咳得差不多了,Mpho又說“鄭”太難發音了,問鄭辰謹有沒有英文名。
鄭辰謹愣了一下。他不會忘記,就在他去美國交換前的那個夜晚,許易揚問過同樣的問題。
鄭辰謹不著痕跡地苦笑了一下,說:“Bob.”
聽到這個名字,Mpho和姚曇都哈哈大笑。Mpho說這名字太土了,他爸爸都不一定願意起,他建議鄭辰謹換一個。
鄭辰謹遲疑了一下,問Lucas這個名字怎麽樣。
Mpho說這是個很不錯的名字,“It means light.”
鄭辰謹嘴巴微張,鄭辰謹本想輕笑一聲,但歎息卻同笑聲一起跑了出來。
Light,真合適啊。
Mpho又問他為什麽突然提到Lucas這個名字,是不是鄭辰謹有個好朋友叫Lucas。Mpho朝鄭辰謹的手機挑了挑眉,問是不是他手機屏幕上的那個男生。
鄭辰謹看到Mpho一臉八卦、姚曇一臉好奇,便明白兩人誤會了——盡管誤會這個詞其實也不太準確。
屏保是鄭辰謹來了尼泊爾之後換的。
這張照片拍攝於鄭辰謹大八的某個周末,那天,他和許易揚在穗大操場上散步,陽光很足,許易揚跟著陽光一起微笑。一瞬間,鄭辰謹恍然以為回到了十五歲,他溜去深高的欄杆那裡買雞蛋灌餅正好碰到許易揚,許易揚被同學們圍著,笑在了陽光裡。
“He’s my brother.”鄭辰謹低頭盯著酒杯裡的氣泡。
Mpho趕緊道歉,然後朝姚曇疑惑地皺了皺眉。鄭辰謹捕捉到了他的這個動作,顯然,對方是對於為什麽要把兄弟的照片設成屏保這件事很不解,都三十歲了,這兄控得有點過頭了吧。
於是鄭辰謹解釋道:“He is blind for saving my life.”
鄭辰謹鄭辰謹看到酒杯裡有一個氣泡“啪”地破了,“Yep, his English name is Lucas.”
Mpho和姚曇看見了鄭辰謹眼底沉寂多年的悲傷。
姚曇安慰道:“He deserves this name.”
他抬起頭,對姚曇回復了一個感謝的微笑。
依照鄭辰謹的個性,本來是不會說那麽多的,許易揚是他的秘密,許易揚的眼睛是他永遠的痛,他向來不主動與人說。
但今天,或許是因為酒精的催化,或許是因為窗外明亮的星空,或許是因為,他真的很想他。
後來,姚曇又邀請了鄭辰謹講了幾次課,鄭辰謹竟然沒有拒絕,或許是因為孩子們那一雙雙渴望求知的眼神讓他割舍不下。
每次講完課,姚曇和Mpho都會請他吃飯作為答謝,次數多了,鄭辰謹也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在做公益,不存在誰必須請誰,所以禮尚往來,鄭辰謹說好了再後面幾次都他付錢。
聽到“再後面幾次”的時候,姚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姚曇喜歡鄭辰謹。鄭辰謹的外貌正中他下懷,鄭辰謹在醫學上的專業使他崇拜,鄭辰謹對待小孩子們的耐心讓他淪陷,甚至因為哥哥失明而選擇了眼科這件事都讓他對鄭辰謹更加憐愛。
而且,他認為鄭辰謹也對他有一絲好感——盡管這只是個可憐的誤會。
為什麽姚曇會這麽認為呢?因為他們一起吃飯時,鄭辰謹總會問他一些關於天文學和寧大天文系的問題,每每這時候,一向嚴肅的他眼底的溫柔便藏不住。
尼泊爾的觀星條件特別好,姚曇把他的小型天文望遠鏡帶來了。一次,他邀請鄭辰謹和Mpho一起去觀星。鄭辰謹半蹲在望遠鏡前看了多久,姚曇就盯著他眼角的溫柔看了多久。
可是姚曇哪知道這是溫柔還是悵惘呢?可是姚曇哪知道,即使這是溫柔,也不是給予他的呢?
關鍵是,Mpho一直在姚曇身邊煽動他,讓他快點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