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笑沒說話,從對方手裡把球一搶,一個彈跳,球進了。
小陸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平時最不服管的他真的下意識聽話,跑邊上去坐著,看球場中靈活敏捷的身影。
看個子,還有說話的聲音,感覺好像也就比他打了五六歲,應該是要叫哥哥的。
小陸渟坐在地上有些懊悔,剛才應該說“謝謝哥哥”的。
不過那個哥哥身上的味道是他進入27號之後再也沒有聞過的,是那種溫暖的味道,還有一點淡淡的酒味,讓人微微發暈。
察覺到小陸渟一直往他們那邊看,27號的抽空說:“他好像挺喜歡你的,一直看你。”
那人回頭往小陸渟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午的太陽太大了,他們兩個對視的那刻,誰也沒看清誰的臉。
他又轉過頭,繼續投籃。
陽光把小陸渟的眼睛晃的有些痛,他一時分不清究竟是太陽的光太刺眼,還是這個人。
27號的又問:“聽說你爸媽讓你決定收養誰,怎麽不去好好選選,還在這裡打球?”
“他們看中兩個小孩,聽你們院長說是這裡最大的刺頭,我爸媽想在他們兩個中選一個,我也不用過去。”
“那你想收養哪個啊?”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小,小陸渟聽得很清楚。提到27號最大的兩個刺頭,小陸渟想:應該有他一個吧。
他往前挪了挪,想聽一下這個人的答案。
“我想要個妹妹。”
“弟弟不行嗎?”
“弟弟也行,不過得是聰明的,起碼能把我那鎖解開。”
27號的笑了:“那沒有人可以了,你在街頭買的那把鎖,那老頭賣了都快五六年了,沒一個人能解開,我們這兒的這群小屁孩更不可能。”
小陸渟往旁邊看,果然在一堆衣服的上面發現了一把老舊的古董鎖。
他知道街頭的那個老頭,每次他路過,都招呼他去解,他問解開有什麽好處,老頭說可以把鎖免費送他,小陸渟問能不能給點吃的,老頭說不能,小陸渟搖頭說那我不解,就走了。
他挪了過去,把那鎖放在手裡擺弄。
鎖的外形像是一條蛇,不過長了四隻腳。
他以前看過一本書,具體的話他不記得怎麽說的了,不過大體意思是無論多麽難解的難題,關鍵所在大概率都在眼睛上,因為從古至今所有點明關鍵的俗語都落到了“眼”這個字上。
小陸渟雙手按在了蛇的兩隻眼睛上,好像真的有輕微的“哢嚓”一聲,然後他左擰擰右擰擰,順著鎖的紋路和卡扣,花費了一些時間,最後左三右四,解開了。
他立刻蹦了起來,端著鎖特別興奮地跑進球場,忘了那個哥哥剛才對他說球場危險。
果然他剛跑到那人身後,籃球就砸了過來,他下意識擋臉,那人再次救了他,一隻手就把籃球拍開了。
他也看到了小陸渟手裡拿著的鎖,不過他沒注意到鎖已經被解開了。
他順手把鎖拿走揣進兜裡,揉了揉小陸渟的頭,沒有責怪耐心說道:“小弟弟,等你長大再往球場跑吧。”
正巧此時,27號的阿姨來叫那人去大堂,應該是要正式選哪個小孩收養了。
那人應了一聲,跑到球場邊,抓起自己的衣服就走了。
小陸渟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明明他不想被任何家庭收養,但他就是鬼使神差地跟了過去,想看看這個哥哥到底會不會選他。
——他已經解開鎖了。
那人在大堂外換下自己被汗浸濕的衣服,鎖突然掉了出來,鎖芯和鎖扣分離。
和他打球的27號的大孩子“哎”了一聲,“不會是那小屁孩兒解開的吧,你可要兌現承諾啊,當他哥哥。”
小陸渟的心提了起來,更加仔細聽。
那邊安靜了片刻,就聽他說:“如果是兩個男孩子讓我選,我會選他,如果有女孩,我還是會選女孩子做我妹妹。男孩子就應該堅強一點。”
小陸渟松開了一直緊攥著衣角的手。
他好像突然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剛才的緊張是怎麽回事,他在期待他能選他,也是幾乎一瞬,小陸渟也明白,這種期待不應該有。
他一直就沒有過,這次更不該。
不過——小陸渟探頭,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
他看了很久,很久。
大堂內所有人都在,除了小陸渟。
小燕焦急地四處看,擔心小陸渟是不是又像前幾次一樣,躲在哪個角落不肯出來。
小陸渟知道小燕希望他這次能主動爭取一次,可是就算他爭取了,他也依舊會是那個被剩下的。
因為準備收養小孩的家庭的爸爸媽媽已經準備好了一根紅繩。
“阿秋,今天正好是小燕的生日,聽梧桐裡的人說,生日要戴紅繩,你去給妹妹戴上。”
阿秋剛要動,小燕就說:“在梧桐裡,要媽媽給戴,保佑才靈。”
阿秋的媽媽聽小燕這麽說,等於直接就叫了“媽媽”,心裡一陣高興,連忙應聲給小燕的手腕系上紅繩。
“另一個小孩呢?”阿秋問。
27號的阿姨也知道小陸渟每次對待收養時是什麽態度,回答:“他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