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您讓開吧。”
裴謙倒是聽話,剛才還攔著祁飛星寸步不讓,這會兒見女鬼開口,搖著扇子二話不說退開兩步。
這一下,祁飛星就和林深的母親相對而望,他有些驚訝於對方還神志清明,畢竟他剛才使用退字訣時,女鬼連眼神都沒動一下。
不過下一刻他就知道為什麽了,只聽女鬼輕輕道:“我眼睛看不見,這位小少年應該就是裴先生說的,那位鬼差大人了吧。”
祁飛星張張嘴,頓了半秒才道:“是。”
女鬼雖然滿面狼藉,七竅流血,但她笑起來的時候還是依稀可見秀麗的容貌。
“我家孩子被欺負的時候,謝謝您出手解圍。”
她的樣子像是被困在墓中無法離開,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對林深的事情了如指掌……祁飛星眯眼轉頭剜了裴謙一眼。
這家夥,還玩起無間道了。
裴謙立刻舉手投降,眼睛裡都是不太真誠的歉意,祁飛星看了隻想啐一口。
他原本就已經在抓完鬼回宿舍的路上,因為突發事件跟了過來,現在天邊即將升起朝陽,快到回魂時間了,祁飛星不想再多糾纏,直接開門見山。
拿出勾魂鎖,道:“人鬼殊途,你這樣繼續下去反而會傷害到林深,阿姨還是早點跟我去投胎吧。”
勾魂鎖身為地府法器,天生就對鬼怪具有極大的震懾作用,對面的女鬼見到勾魂鎖顯然有些畏懼,但她仍然堅定道:“我不會投胎。”
她斷裂粉碎的手臂吃力地抬起來,在懷中林深的臉側輕輕擦了一下,雖然看不見了,但眼神仍舊溫柔。
“我的孩子需要我。”
她轉頭朝祁飛星的方向‘看’過來,道:“他被欺負了,整夜睡不著覺,就只能跑到我的墳前偷偷抹淚,抱著我的墓碑才能安然睡去。”
“或許在活人眼中,這座墳山陰森可怕,但卻是我兒子如今僅剩的港灣了。”
祁飛星皺眉:“他不是還有個爺爺嗎?”
女鬼這次沉默了,半晌才避而不答,反說:“我不會投胎,我想一直給他唱搖籃曲。”
但祁飛星卻不像這位母親那樣天真,他說:“你僅僅靠著執念生存,但是陽間呆久了,磁場紊亂會導致你忘掉很多事情,腦子變得混沌,最後甚至會忘記林深。”
“這樣,還是不去投胎麽?”
話音一落,祁飛星注意到女鬼表情凝澀了一瞬間,但她沒有再說話,反而自顧自又唱起了歌。
這就是答案了。
天邊已然大亮,祁飛星也放棄再遊說下去,無論生人還是亡魂,都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道路。
他見林深身上的陰氣跟他母親同出一脈,便證實陰氣出自女鬼。
祁飛星最後再看一眼她,留下一句“好自為之”,隨後轉身就走。
小八躲在祁飛星袖子裡,探頭悄悄問:“咱們不管她了嗎?”
“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她不想走,我也帶不走。”
祁飛星也沒有過多糾結,況且對於這件事他還有另外的猜測。
在他身後,裴謙跟了一路,最後到宿舍樓下,祁飛星忽然停住腳步。
他回頭,裴謙自然也停下來,等他開口。
祁飛星掀掀眼皮,他說:“我有個問題。”
搖晃著手中的折扇,裴謙靜待他繼續說下去。
祁飛星笑了一下,他此刻的表情忽然跟外形相得益彰起來:
“你替他們遮掩,那林深的母親,又在替誰遮掩?”
這後半句話,差點讓裴謙把折扇捏碎,他雖然是個千年厲鬼,但長久居住在一個地方,又跟學生們相處了十幾年,性格也跟個年輕小子一樣,演技和表情管理爛得一塌糊塗。
這個表現,祁飛星還有什麽不明白?
達到目的,他轉身就走。
高手交鋒,小八漿糊做的腦袋完全不在線,等祁飛星都回到宿舍回魂了,它才暈乎乎問:“遮掩誰呀?”
祁飛星在床上睜開眼睛,低聲道:“我猜,是遮掩林深的爺爺。”
雖然沒有確切證據,但是那時候他不經意提起林深的爺爺,那個女鬼的表現很可疑。
大家都不是影帝,一眼就叫人看穿了。
“下午放假林深肯定要回家,我跟過去看看。”
他在這兒嘟囔著,對面的床鋪這時候傳來動靜,視線一轉,就跟已經坐起身的解頤對上。
別說,他這同桌的眼珠子還挺亮,又黑又亮的,怪好看。
黑眼珠子開口了:“六點。”解頤看了一下時間。
他語氣分明很淡,但祁飛星偏偏就秒懂,立馬“嘶”一聲,不樂意了。
“幹什麽幹什麽,全世界就你一個人能早起了?”
解頤眼神不變:“不,你也可以。”
說著,他直接下床去洗漱,祁飛星一個人躺著沒睡意,索性也起來了。
兩人作為三班最早到的,後邊進來的同學見到解頤還覺得正常,但看到在桌上打哈欠的祁飛星,卻是差點沒驚掉下巴。
“看什麽看。”祁飛星齜牙凶姚延,那家夥立馬腦袋一縮,滾回了自己座位。